从看守所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洛可虽然嘴上信誓旦旦,但早就撑不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洛非十分小心地将妹妹抱了起来,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给妹妹拉上被单盖好,看着洛可沉沉入睡,嘴角还挂着单纯而又无辜的笑容,洛非拧紧了眉头,他想起来父亲当年的那番话,以及今晚的那些嘱托,他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重生之初的那种轻松与憧憬已经不见了。
把妹妹的房门关好后,洛非回到了自己位于隔壁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洛非度过了整个中学时光,在这里留下了无数的回忆和念想。
水泥漆色的墙壁上没有像同龄男孩一般,贴着港台明星和那些青纯玉女的大幅照片,一架俄军涂装的苏27“侧卫”战斗机和一架美军涂装的f22“猛禽”战斗机在墙上的天空中相互拼杀,底下的蔚蓝大海中行驶着一艘“库兹涅佐夫元帅级”的苏联航母。
这些飞机、航母,都是从洛非少年时最喜欢的《舰船知识》、《兵器知识》杂志上剪下来的插图,当年的洛非,曾经如饥似渴地从这些杂志上汲取那些国外先进兵器的知识,无数次幻想自己国家拥有这些先进兵器的情景。
当时的洛非,绝对不会想象得到。
不到十年之后,中国独立研发的第五代先进战机歼-20就飞上了祖国的蓝天,曾经不可一世的苏27与f22都得为之侧目。
而更加令洛非喜出望外的是,那艘在自己少年时期的床头梦里行驶过很多里程的航空母舰,有朝一日居然披上了庄严的五星红旗,行驶在中国的万里海疆上,成为国家利益的捍卫者。
......
洛非把自己的身体放倒在房间中那张单人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张靠在墙边的单人床还是父亲的木匠朋友亲手打制的,木匠伯伯好像老早就预测到了洛非将来的身高一般,把单人床做得足够长,足够搁得下洛非那两条长腿。
床上的被单朴素而又整洁,但这主要归功于母亲木兰每日不忘的整理,米白色床单的角落有几点泛黄的污渍,那是洛非青春期身体发育的见证。
与这张单人床一起打制的,还有一个高高的组合柜子,手巧想法多的木匠伯伯把柜子的功能变得多样化,上层用于储放洛非的衣物,下层可以用来放洛非的书籍。
洛非的书籍很多很杂,因为有一个在县图书馆当馆长的姑姑,从小他就比其他孩子接触的书籍要多,阅读的范围和深度都要比其他人强很多,从《纳尼亚王国》到《人类简史》,从《罗马帝国衰亡史》到《资本论》.......这些书籍伴随洛非度过童年和少年时光,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洛非像一个将军在检阅部队一般,轻轻地抚去那些书籍上的灰尘,不用眼睛看,他都知道哪本书放在哪里。
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旁边是雨果的《悲惨世界》,隔壁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与《瘟疫时期的爱情》,其间还夹杂着司汤达的《红与黑》,在下面那一层封面朝里的书籍中,凭借厚度,洛非就可以把自己用私房钱买下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给找出来,那曾经是一个少年青春期的启蒙读物。
......
洛非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台边。
窗台边的那张书桌上盖着那个年代常见的玻璃板,玻璃板下面还铺了一层绿色的垫布,之间夹了几张照片,从黑白照片到彩色照片,从乡村背景到照相馆的人工幕布背景,唯一不变的就是照片里的人物,无一例外都是洛非。
这些照片都是父亲洛有为亲手照的,洛有为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年轻时的工资大多用在摄影设备上了,他也是鹿城县最早玩单反的那批民间摄影爱好者。
看着照片上自己清澈纯真的笑容,洛非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自己的成长历程,每个时段都记录在了这些照片里。
有在襁褓中的洛非,有蹒跚学步的洛非,有丫丫学语的洛非......
有头一次成功学会自行车的洛非,有第一次拿到“三好学生”奖状的洛非,有第一次系上红领巾的洛非,有头一次代表全校学生上台讲话的洛非......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是父亲那殷切而又关怀的眼神,每一张照片中,都含着父亲对儿子的爱。
在记忆中,父亲是一个沉默少言的男人,他对洛非的教育大多通过自己的行动来示范。
自打父亲出来创业办厂后,洛非与父亲之间的对话和相处时间就更少了。
前世处于青春期的洛非,与父亲之间总是有着一层隔阂。
但通过重生以来的见闻,洛非这才了解到父亲当年对自己的爱。
父亲的爱,是深沉厚重的,没有过多的语言,没有煽情的表示,他所有的爱深藏在内心深处。
父亲,就是一座座高高地,默默奉献的大山。
所有的岁月静好,莫不是他在遮风挡雨的付出。
父爱如山,父爱如海。
只不过,这一切在前世都停留在了1998年的那个夏天。
从此之后,山海远隔。
自此之后,天人永隔。
......
洛非感觉眼眶中有几粒热乎乎的东西滴了下来,带着激动情绪的泪水打在桌面玻璃上,让玻璃变得模糊起来,底下的照片似乎也模糊了起来,好像父亲摘下眼镜时的眼神,近在咫尺却又十分遥远。
在看守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