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时的信上写的便是让牧景洛向白茶撒一个弥天大谎。
应景时要告诉白茶,他一直有喜欢的人,他并不爱她,他承受她的好,不过是太无聊了,需要有个人任劳任怨地在身边。
牧景洛怎么都没想到应景时会对白茶有这样一个安排,在信件的末尾,应景时解释了原因——【若我有一天敌不过病症做了最坏的事,那在最坏之下,我父母还有小慕陪伴,白茶不行,她照顾我三年,连只宠物都没养过,我对她来说可能已经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要是我走了,就让她恨我。恨我,能让她放下,能让她好好活下去。】
应景时给他这些信的时候,还并未和白茶结婚。
应景时因周纯熙迷失了自己,却也在最颓废不堪的几年里,只让白茶一个人闯入他的世界。
所以,牧景洛其实并不清楚应景时爱的到底是谁,就在应景时给应家发结婚证照片的时候,他还特地给应景时打了一通电话。
那晚,应景时大概心情不算差,接了他的电话。
“我说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地就结婚了。”
他在手机这端笑着恭喜应景时,结婚总是好事,他知道应景时不是仓促做决定的人,可他也不知道应景时突然结婚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最后才有些担心地问应景时,“景时,你到底喜欢谁啊?”
他知道应景时追求过周纯熙,也知道周纯熙拒绝了。
后来,应景时便只字不提,人逐渐迷失在这偌大的世界中。
牧景洛想起那晚,其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应景时说了很久以来最长的一个句子。
“没遇见她之前,好像谁都可以,遇见她之后,好像谁都成了荒唐。”
这几年,牧景洛离应景时的生活有些远,不大明白他这话指的是周纯熙还是白茶。
牧景洛的恋爱经验欠奉,只觉得这个“她”似乎代入谁都行。
那一刻,牧景洛坐在车上看着手中的信件,仍是不明白应景时心底真正的想法,但他唯一能肯定的,应景时绝不愿意伤害白茶。
他从车上走下来,又绕回医院,静静地看向白茶。
她一步一步走出医院,两边肩膀垮了下去,每一步都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几乎可以立刻肯定,这个女孩一定比一年前更爱景时了,这也意味着她更接受不了景时的死。
牧景洛朝她踏出的每一步,在那个当下,都是尽着一个兄长的职责。
弟弟没了,他不能让爱着弟弟的人受尽绝望折磨。
白茶那个时刻确实痛恨大于了绝望,如果正常来说,人都没了,恨一段时间也就放下了,可牧景洛怎么也没想到,白茶就在他眼前遭遇车祸。
他疯了似的抱着人冲进医院。
医院刚宣布白茶抢救无效死亡,那边又传来消息,应景时在多位专家的联合抢救下,已经获得一线生机。
那一刻,牧景洛想从医院的天台跳下去。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却已经无法挽救。
牧景洛跪在冷冰的地上,整个休息室里气氛压抑得厉害。
白茶去世的阴影还没冲淡,现在又面临新的问题,应景时醒来就要见白茶,该怎么办?
不管应景时喜欢的是谁,大家都知道,当初周纯熙因他而身陷险境,他就困了自己几年,这会白茶因他对牧景洛的遗言交待而死,他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敢想。
……
“砰。”
应慕林推门进病房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响,抬眼看去,只见应景时半挂在床边,一只腿在床下,整个人要摔下来,输液瓶也跟着在晃。
“哥!”
应慕林一惊,急忙冲过去,用力地抱住应景时,将他往床上抱。
被自己的妹妹抱上床,应景时蹙了蹙眉,一抹难堪在苍白的脸上一闪而逝,他气喘着躺回到床上。
“哥,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应慕林担忧地观察着他,生怕他哪里磕着碰着。
见她小脸上满是忧心忡忡,应景时声音低哑地宽慰他,“我没事,就想下地走走。”
结果,连坐都坐不起来,浑身软成一团肉泥般。“你躺了四个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下地走,肯定要好好恢复,你不要急,等能下地的时候医生肯定会说的!”应慕林像个小管家婆一样罗罗嗦嗦着,手上动作细微地替他
盖上被子。
应景时听着她的念叨,跟只小鸟唱歌似的,这四年,有她在父母身边,能抵了好些他不在的份量。
看应景时安静下来,应慕林拖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来,而后又趴到他的床边,握住他削瘦的手,深深地注视着他。
她好久没见到他了。
她好想他。
“这四年,辛苦你了。”
他低声地道,紧了紧手中的力量,将她的手勉强握紧。
应慕林从小是个顽皮的性子,比他小时候更甚,她可以疯狂学习应对各种考核,只为节约出玩的时间,对外界的一切都好奇都新鲜,恨不得什么都去尝试一下。
可自从他四年前离家,她就再也没出门疯过,留在家里做起了乖乖女。一听这话,应慕林就有些控制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了咬唇,努力将泪意挤下,冲着他道,“你还知道我辛苦就赶紧回来吧,你是长兄,家里本来就要你来看顾,
我是小幺,到处去玩才是我的使命。”
“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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