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姝一边慢慢说着,一边打量这张升的神色。
“在乱葬岗边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那妇人身着衣衫褴褛,约莫四十来岁,我们走过去的时候真是惨不忍睹,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但尽管是这样,那老妇人还一直喊着‘升儿,升儿……’,都快咽气了,老妇人临死都还叫喊着自己的孩子。”
张升心中一震‘升儿?’
难道是?不,不可能,她不是已经……
于静姝一直盯着张升看,在自己讲到升儿的时候,张升非常明显的震了一下,难道张升真的是高升?
于静姝脸带悲伤:“可惜……”
“可惜什么”张升连忙问道,待看到于静姝奇怪的眼神,张升赶紧调整自己的表情:“哦,我是好奇,这个老妇人,救活了吗?!”
看着于静姝不自在的笑,于静姝脸色更加悲伤:“可惜,老妇人最终还是没熬过去,死之前,还挣扎着要去找她儿子。”
司阳垣一听于静姝说高大娘已经死亡,心里一紧:“于姑娘……”
眼看着司阳垣像是要坏自己的事,于静姝赶忙瞪了司阳垣一眼。
被瞪了一眼,司阳垣果断闭嘴。
死了?!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震的张升回不过神来。
当初自己拿着好不容易存到的钱出门就是为了给娘抓药,没想到碰到傅尔岱,这个人平素以欺负他为乐,看见傅尔岱,他转身就像避开,没曾想傅尔岱却拦住了他的去路,抢了他娘的救命钱,还告诉他他们将她娘拉出去喂野狼了。
飞速赶回家,家中果然空无一人,自己着急奔走到后山,却发现地上只剩下了一顿碎骨,当时,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唯一的亲人没有了,自己活在世上唯一的念想没有了,自己活着唯一真心待自己的人也没有了。
仇恨占据了自己整个心房,天空仿佛也为自己悲哀,眼看着滂沱的大雨就要将娘亲的碎骨冲散,忍着悲痛,自己将所有碎骨敛起来埋葬好。
怎么会……
刚才乍一听见娘亲还活着,心里一阵狂喜,却没曾想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
心中百转千回,经历惊天骇浪,面上却仍旧不着痕迹,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果然是感人至深,我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竟不等几人答应,转身就走。
看着张升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于静姝笑笑:“找到了。”
如果刚才还抱有一丝怀疑的话,这次就是确定了。
司阳垣却不大明白:“什么找到了。”
于静姝不语,神情褶褶的看着司阳垣。
司阳垣恍然大悟,大惊失色:“你是说……张大人是高升?”
“嗯!”于静姝笃定的说。
“可是,高大娘和那位小哥说高升不是很精明的人,顶多算个勤奋,甚至被那个傅尔岱欺负那么多年,可见算是个有些怯懦的人,怎么会短短半月时间变得如此精明又如此……”
“心狠手辣!”墨于明讲出了司阳垣的未尽之语。
这点也是于静姝想不通的,要说人的心是最善变的,如若说高升是因为傅尔岱害了他娘而心智扭曲变得这般狠毒倒也有个说法,可是这精明的头脑是怎么回事呢!
于静姝看着墨于明:“墨于明,这事儿可能还得劳烦一下你的墨云卫了。”
墨于明微微一笑:“既然高升查不出来,就查张升。”
于静姝几人几天来因为高升和云珠碎片的事情心力憔悴,毫无进展,此刻终于有了线索,几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反观张升这边,不同于于静姝这边的轻松和愉悦,张升心里还因为上一刻得知母亲还活着,下一刻就又知道母亲又去了的事实回不过神来。
目光呆滞的坐在牢狱中,眼前是一个木架,木架上的人被盐水浸渍过的铁鞭鞭打的奄奄一息,听着耳边传来的痛呼和哀嚎,张升思绪飘得很远。
那是一个雨天,寒风咧咧的,吹得人心里发慌,对于生活在四季如春的云山的众人来说,这样的天气是不常见的。
呼呼的狂风肆虐着那个小小的村庄,仿佛要将这个小小的村庄全数卷走。
一个衣衫老旧,却缝补的很齐整的小男孩儿步履蹒跚的行走在田埂上,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新灿灿的小布包,低头看看怀里干干净净的小布包,小男孩儿憨憨的笑了:真好,娘给我缝没有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