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日子,陆子峰心力憔悴,她也跟着耗费心神,她那小身板早已不支,没等别人拦她呢,自己先倒了。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等她好起来的时候,那气性早不知道被病魔折磨的消散多久了。
陆子峰的俸禄恢复正常了,可是之前他为了安置那些提前陆陆续续到来的经略司的典吏,执事们欠下的帐,卫善给他来了个一概不认帐。那些债主全冲着陆子峰来要账了。
陆子峰是个君子,断然不会做出赖账的事情的。因此上,日子还是过得焦头烂额。更有甚者,因为陆家经常有债主光顾的缘故,卫善以陆子峰风评不佳为由,将他好不容易当上的主薄给撸了。虽然他还是九品的官阶,却让他去马房喂马。气得钱如意在家里指着卫善办差的正堂,骂了好几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卫善就不是个人玩意儿,成心不让陆子峰好过,想要把他从经略司挤兑走。
陆子峰也是一筹莫展。
胡大郎道:“这样不行。这一家老小,总得先填饱肚子。”
陆子峰无奈:“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如今实在无计可施。”
胡大郎笑道:“你守着个财神奶奶,怎么总说这样丧气的话呢?前儿那《花木兰》虽然只卖了一百两,可是一入京城就掀起一片浪潮。如果再有一个,定然不止这些银子。你若是想安心做个财主,还是很轻松的。”
陆子峰根本不信:“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就是之前那一百两,我都不信你是真的卖那典故得来的。”
胡大郎指着他:“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读书人有风骨自然是好的,可要是自高自大,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字千金这个词么?”
陆子峰道:“那是求字,和这典故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自视过高,这就是了。难道笔墨文采,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么?你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很是瞧不起如意的文采,所以不肯承认?”
陆子峰顿时翻脸:“如意是我妻子,你一个外男怎好这样直呼她的闺名?”
胡大郎并不惧怕他,冷笑一声:“我一向这样,你也不用装腔作势来吓唬我,我是不吃那一套的。如果我真的要对她不敬,也轮不到你什么事情了。你只说,是不是我说到你的痛点了,所以你才恼羞成怒?”
陆子峰沉默。
胡大郎道:“那就是了。你也不是真心的待她,自然是看不见她的好的。”
陆子峰反问:“难道你就能看见了?”
胡大郎摇头:“如隔千山万水,遥遥一望而已。”
陆子峰有几分颓然道:“那你可知道,她也是不肯全心全意对我的?”
胡大郎摇头:“你这个样子,可是让人看不起的很。难道你差事丢了,连往日的品格都丢了么?怎忽然变得这般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陆子峰叹道:“我原来以为我不会计较。可是,越是到了后来,越是身不由己。就算她多看了谁一眼,多提了谁一句,我这心里都跟钝刀割了一般的难受。”
胡大郎抱臂斜倚在门柱上,眺望这远天的云彩:“这种事,我是没有办法给你任何建议的。因为我也不懂。”
陆子峰道:“你说,咱俩到了最后,会不会成为敌人?”
胡大郎转头:“那谁说得准。”
陆子峰愣了许久:“我去找如意。”
胡大郎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胡大不是那龌龊的人,最起码不会干那鸡鸣狗盗之事。”
陆子峰抬头:“我有些不信。”
胡大郎笑道:“信不信由你。”说完,他反而率先出门而去。
“胡大郎,你什么意思?”陆子峰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胡大郎头也没回:“我叫胡不取。”
陆子峰嘀咕了一句:“滚蛋的胡不取。”骂完了,心里忽然松快了许多,自言自语道:“原来做一个俗人,竟是这般。早知道,我还读什么圣贤书?”
话音未落,就见宋义守从侧门走来,问道:“你在嘀咕什么?”
陆子峰笑道:“没什么。我在说,要早知道我后来会是个喂马的,当初何必读那些书?如果不读书,说不定早早的喂马,这喂马的功夫要比现如今好许多。”
宋义守袖着手,将他上下打量了又打量:“我还以为你乍然被贬,心里不知道怎么拗不过弯儿来,特意的来劝慰你,谁知道你倒是想得开的很。年纪轻轻的,这般胸怀也是令人佩服。”
陆子峰苦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胸怀,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宋义守道:“这句话我喜欢。”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宋义守忽然靠近陆子峰,低声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子峰道:“但说无妨。”
宋义守犹豫了片刻:“还是算了。”
陆子峰指着他:“你怎么这样,闲极无聊来逗着我玩儿是不是?”
宋义守道:“总是师傅徒弟,老子儿子之间的差池,我要是说得多了,不显得我调拨离间么?所以我还是不说了。”
话都说道这里了,陆子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谁和谁是师傅徒弟,老子儿子?只有他和卫善,卫长风啊。他自幼被卫善收养,即为师徒,又是父子一般。
他们之间的差池。他们之间有什么差池?
陆子峰满怀心事的回到家中。钱如意自然是看得出来的,问道:“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