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关并未将话说完,而是扫了一眼屋内闲杂人等。
武士彟深深看了瘸腿小道一眼,吩咐道:“都下去吧。”
仆役、婢女鱼贯而出,还颇为仔细地关上了堂屋门窗。
光线暗了下来,三人都不大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看来我说对了,”吴关继续道:“杏花还在您府上吧?”
“你们不该拿我的家人做幌子,尤其是我的孩子。”武士彟道。
毕竟在他的地盘上,武士彟有着主场优势,此刻做为一个护崽的老父亲,他气场全开,闫寸不禁替吴关担忧起来。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吴关推了出来。
只见吴关后退一步,指了指旁边的闫寸,道:“是这位闫县尉托我带他进来的,什么秦王、什么玄远,也全是他告诉我的,具体的您问他。”
幸好闫寸时刻准备补漏,再加上平常冷脸惯了,表情、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一拱手,淡定地接过话头。
“下官乃是万年县县尉闫寸,因杏花、玄远姐弟与一桩案件有牵连——清河王杀人的案子,想来您听说了吧?——下官查到有人威逼玄远刺杀秦王,又查到侥幸从歹徒手中逃脱的杏花可能会来向您求救。
这一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事关社稷,下官不敢拖延,只好出此下策,前来向您求证。若是有冒犯,下官愿一力承担。”
吴关诧异地看了闫寸一眼。
他只是觉得由闫寸来陈述事发过程更为妥帖,万没想到对方先将责任大包大揽下来。
武士彟冷静道:“现在你已求证过了,可满意?”
反正已坦白了此行目的,闫寸一咬牙,继续道:“唯有最后一问,您要帮秦王,还是帮太子?”
“有何区别?”
“自然是有。
帮太子,您要亲力亲为地协助玄远,保证刺杀成功,日后的好处也极其丰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您扛得住圣上的雷霆之怒,众所周知圣上宠爱秦王,纵然龙意不欲立秦王为储君,也绝不愿付出失去爱子的代价。
此为下策。
帮秦王,风险就小了很多,您只要将玄远即将行刺的消息透露给他,让他有所防范,介时,秦王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以此事向太子发难,一箭双雕。
但风险小并不意味没有风险,此招留有后患,若秦王最终没能扳倒太子,待新皇继位,新皇会不会向您发难?
此为中策。”
“看来你还有上策。”
闫寸生怕武士彟说出“我不想听”“不感兴趣”之类让谈话无法继续下去的内容,赶忙道:“上策和您一直以来的立场如出一辙,不偏不倚,只帮杏花。”
“帮她?”
“是,只要您悄悄告诉玄远,他的姐姐已安全了,以您的风评、威望,玄远会信。
只要玄远及时收手,秦王根本不会知道刺杀之事,而太子那边,我保证太子不会知道是您搅局。”
“你凭什么保证?”
“因为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我是指,您眼中的所有贱民,包括杏花姐弟,我,还有这个小道,”闫寸指了指吴关,“我们都很清楚,泄密就等于自找麻烦。
杏花姐弟,我已筹备好,随时可将他们送离长安,我也不会对外声张此事,至于这小道……”
吴关赶忙道:“我此番来,是受师傅嘱托,有关于您女儿的事,必须与您秘议。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闫寸继续道:“您的担忧并不需要我来保证,我只知道,我们这样的贱民不过想活着而已,没人会去主动招惹麻烦。”
“有些道理,”武士彟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
闫寸一时间没能理解武士彟的问题,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我想要的,无非少死几个人。”
武士彟背过身去,自袖内摸出一把折扇,打开,轻轻扇着。
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那个背影孑然而立,似乎固执地坚持着什么。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有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死人的。”
闫寸和吴关偷偷对视一眼,弄不懂这位国公缘何发出此番感慨。
闫寸小心翼翼地接话道:“既然国公也有悲悯之心,我那上策又是伤亡最小的办法……”
“你不必多说,”武士彟道:“我本已答应了杏花,尽量保障他们姐弟的安危,即便你不来提醒,我此番去秦王府,也只为了劝阻玄远。”
闫寸和吴关都沉默了。
两人没想到说服这位国公竟如此容易。
换句话说,两人没想到大家本就有着相同的目标。
武士彟道:“若二位有空,不妨在府上停留些时候,顶多半日,我自会将结果带回来,告知二位。”
“我还需为后续安排杏花姐弟俩的去处做些准备,只怕……”
“不急这一时,后续诸事,我亦可出力打点,闫县尉就静候佳音吧。”
闫寸还想争辩,却被吴关抢过了话头。
吴关道:“如此甚好,不知我能否去看望一下您的小女儿。”
“管家自会带你去内院。”
“多谢多谢。”
闫寸和吴关齐齐拱手,恭送武士彟离去。
闫寸低声道:“被应国公软禁,麻烦啊。”
吴关也道:“反正他已打定了主意软禁我们,你再争辩下去,只会撕破脸,让局面难看。”
“喂,你不会真要去看那小孩儿吧?”
管家进屋,吴关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