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来讨说法的同道带着同门的尸体离开文蔚府的时候,文蔚平依然亲自躬身相送。
眼看着文蔚府的的大门在眼前轰然合拢,门内之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下人们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
厨房的大师傅站在灶前准备着下一餐饭,浣衣坊晾晒着衣服。
所有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祠堂的香案上余烟袅袅。
文蔚平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跪在父亲、兄弟的牌位前絮絮而语。
“爹,不知道给你和娘有没有见面。如今你二人也已经同衾同眠,也都不再孤单了。”
说着他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后还隐藏着一丝苦涩。
“说起来你终究还是没有得选,不过也无所谓了,想必你就是真的更喜欢明夫人一些,你也没有机会再选了。”
“毕竟是你亲手把她从主母的位子上拉下来的,也是你亲手把她逼疯的。”
文蔚平哈哈哈大笑,这一场戏终究是自己看到了最后。
“啊,对了。”
他喃喃道“让列祖列宗也听听,是你文蔚祁,是你文蔚祁自己拆散了你自己的家。”
“你和我娘是,你和明夫人也是,都是因为你自己一时的贪念,让本来可以幸福的日子过不下去。”
他恨恨地说“如果,当年你不是为了明夫人的家世决定娶她,那我这后面的二十年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二十年真恶心!”
他说着愤愤地拉扯着自己的袖子“你只管高高在上地做你的掌门,做你的族长,做你的武道盟主。”
“在武道上各门派听你的,在文蔚府里所有族人听你的,在门派里所有弟子听你的,在家里娘听你的,我听你的。”
“这你还不满足吗?”
“真是贱啊!”
“为什么要去明府求娶明夫人啊!”
“那个女人除了家世,哪一点比得上娘呢?”
“善妒、狡猾、奸诈,她就是个毒蝎妇人。”
“不,蝎子都没有她恶毒!”
“你可真是自找的。文蔚祁,你这二十年被骂,被像条狗一样使唤、大气不敢出一下的日子,你过得舒服不舒服?”
文蔚平狞笑着,发狠地死死盯着文蔚祁的牌位,质问道“你可曾有过一丝的后悔?”
“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心要娶明夫人,娘她大概可以开开心心地陪着我们到现在。”
“她那样温柔明快的一个人,终日里眉头紧锁、郁郁寡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你像条哈巴狗一样围着明夫人、围着她那三个傻儿子转。”
“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我从十七岁以后所有的升阶试练都没有资格参加。”
“整整八年啊,八年啊!”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做好了要升三阶的准备?”
“我没有告诉你啊,我失踪的那段时间里,遇到了古书上说的菩提籽。”
“也多亏你平日子顾不上理我,才有时间让我看那些古书。”
“不然的话,可能真的错失良机也说不定。”
“你要是听到了,一定会想着,这可真是弄巧成拙了。是不是?”
“哈哈哈,你就是知道了也没有用了。”
“因为啊,我已经把那颗菩提藤毁掉了。”
“我真的好怕你会发现我的这个秘密,好怕你会让我去提阿羽他们三个取菩提籽回来。”
“不过现在好了,他们不需要了。”
“说到阿羽,爹,你真的太偏心了啊。”
“明明我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为什么好的东西都是阿羽的?为什么?”
他哽咽着道“我也是个孩子啊,却要大度地让给他们。”
“名头让给他,爹也让给他,他还要来抢我的玩具。”
“最恶心的是我还要笑,我要笑得开心。”
“我还要告诉他们我愿意给他们,我是自愿的。”
“真是恶心!太恶心了!”
说到这里,文蔚平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着脸痛哭失声。
走廊上的下人听到了,也不觉被悲痛的哭声感染,落下两滴泪来。
大公子真是个孝子啊。
人们这样说,感慨于文蔚平这哭声中的情真意切,以及为爹娘操办丧事的孝心。
文蔚平不怕他们议论,也不怕他们听到自己痛哭。
他跪坐在祠堂里,往面前的铜盆里续着纸钱。
“爹,你找明府不就是为了钱吗?”
“既然你那么爱钱,我作为儿子就应该成全你的心愿。”
他向文蔚祁的牌位晃了晃手里的纸钱“如你所愿,钱来了。”
明亮的火焰吞噬了一张张的纸钱,炽热的火苗推起一片片纸灰,如同一只只蝴蝶翩翩起飞又徐徐落下。
“不过我还挺欣慰的。”
他满脸泪痕,也不去擦。
对着面前的火盆道“阿星也是明夫人的儿子,你看他好似被宠得没了样。”
“实际上啊,他心里的苦,一点也不比我少。”
“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咳的涕泪横流也不去管“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不满意?”
“还是说说你最器重的阿羽吧。”
“我一直都特别特别特别羡慕他。”
“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我是他,你会不会多和我说说话。”
“会不会指导我习武,看着我背书。”
“多想让你再抱抱我啊。”
他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