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离开商队,循着前路慢慢前进。
一旁的树木挡住了大部分洒向道路的阳光,路上总有一半的阴影,一半的阳光,阳光晒得路面又白又硬,阳光的明亮和树影的阴暗在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季已经过去,但高温会一直延续到秋后的一段时间内,总有物种感到秋肃的逼近。
细小的雄蚱蜢伏在庞大的雌蚱蜢背部,尖细的腹部末端从一侧的插进雌雄末端,在干燥的路中央交配,对经过的旅者凛然无惧。
山坡的草丛里,鹌鹑一声没一声地啼着,但很快遽然停止了,伊恩一怔,很快他就发现了在空中翱翔的鹞鹰。
风渐渐小了,最后终于停止了,树叶低垂着,衰蝉凄厉地叫着,更叫人觉得沉闷,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
在似雾非雾的热气笼罩着远处的草木,发散出干焦的气息,在这种天气里赶路,伊恩突然有点怀念先前翻越的阿尔奎米亚雪山。
不过幸运的是接下来一段路程林深叶密,树木最茂密的地方,几乎不见太阳,也就不必担心这余热了。
伊恩行走一段时间之后,几乎辨别不清方向了,远处座巍峨的雪峰也看不见了。他只能摒弃感觉,向着路另一端走到黑。
茂密的树林中,时不时会听到“梆梆、梆梆”连续敲打树干的清脆声响,这是啄木鸟发出的响声。
一只蜥蜴从一堆枯叶上急爬过另一堆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使得林中更加幽静深邃。
就在这时,伊恩远远望到路中间躺着一个人,头朝向他,一只手臂向前伸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下午的阳光透过森林枝叶间的缝隙照射在他的身体,微尘在上方弥漫,显得异常突兀。
伊恩慢慢靠近,赫然发现那个卧倒的人身后一道长长血迹。
他静静伏在那里,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手臂伸向前面,双脚缠绕的破布沾满血浆和泥土,一前一后蹬着,好像仍要继续向前爬行。
这个人周围的血已经凝固,说明这已经发生很久了。
伊恩停下来,翻过他的身体,这个接近五英尺的成熟的男人,竟瘦的可怜,手臂,小腿,腹部的肉瘦成皮革状,紧紧附着骨头,触手咯人。
“克里斯托弗!”伊恩惊讶的喊道。
这个人他竟然认识,他名叫克里斯托弗,独自从迈尔凡特群山走出来,执着地想要恢复祖辈荣耀的破产乡绅。
克里斯托弗曾在半路搭伊恩的马车,一起到达基侬伽夫小镇。
当他对基侬伽夫小镇感到失望后,又计划前往长鞍镇,投奔哈贝尔家族,谋一份好前程。
原来,他到现在他都没有出发。
伊恩取出一只皮囊,里面贮满冰凉的溪水。
他慢慢扶起克里斯托弗,他已经半僵硬了!他捏开克里斯托弗紧闭的牙关,把清水倒进他苍白干裂的嘴唇。
不久,克里斯托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细小血沫和喝进去的水立刻倒喷出来,身体无意识地抽搐地抖动。
他缓缓睁开眼,懵懂而无神的张望着,忽然,他好似记起什么,浑身剧烈哆嗦,牙齿咯咯作响,显得惊恐万分。
“醒醒,克里斯托弗,已经没事了!是我,还记得我吗?”伊恩柔声安慰道。
“你…你是…伊恩·伊格纳兹……”克里斯托弗嗓子沙哑而虚弱。
“是,是我,”伊恩问道,“是谁伤害了你?”
克里斯托弗睁大无神的眼睛,茫然半天,缓缓摇着头,“一……一个身……身上……挂……满铁……铁片……的……的人,我……不认识……他突然跳出……来、来,要钱,我没有……他就,就……捅了……了……我一刀……”
伊恩了然,那一定是通古斯强盗团放在这个路口的把风的探子。
“我亲…亲爱的…的朋友,我没…没事吧……”克里斯托弗虚弱的问。
伊恩低头看克里斯托弗腹部那一道狭长的口子,皮肉翻卷,全身紫黑色污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我…我还没去长鞍镇……哈贝尔家族一定……一定会欣赏我的!我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让……让那些看……看不起我,取笑我的人看看我的成就……看相恋过又、又……又抛弃我的杜尔西内亚后悔的模样……看阿诺、巴洛、亚力士、班克罗……夫特……看所有人围着我鞠躬的情景……”克里斯托弗喘着粗气说着,“你说,他……他们……那,那时……都……都会多么可笑啊啊……我的……朋友……”
“不要胡思乱……”伊恩说道,“先休息一下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不不……”克里斯托弗摇摇头,“我怕……睡着了……就,就永远醒不过了。我……我那么……多愿望,吃,吃了……那么多苦……怎么能在……在这里倒下,”
克里斯托弗说话慢慢顺畅了。
“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受的罪……我在在寒风刺骨的冬天,蜷伏在成草垛堆里哭泣……当我吃了有毒的植物果实,我抱着肚子在荒原中滚来滚去的呼喊……我被人撵来撵去,遭到毒打,奄奄一息地躺在狂降暴雨的大街上呻吟……我闻着烤肉的香味、熬浓汤时奶油的香味、门内刚烘烤出的糕点的香甜味却饥肠辘辘,我曾经多么憎恨神灵和这个世界的不公!”
伊恩看见克里斯托弗的眼睛发亮,脸颊一阵晕红,知道他的大限来了,他正在激烈燃烧最后的生命。
“人为什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