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失败之后,蒙太古伯爵原本还可以默默地等待着城内的存水耗尽,寄希望与城堡内的人在口渴难耐的时候出城决战战。没想到上天和伯爵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这大概可能是因为修女在凯普莱特女伯爵那边,更得神恩的缘故,撤兵的时候天空开始聚集乌云了,埋锅做饭到一半随开始下雨。
士兵们只得躲藏在帐篷地下避雨,用毯子盖住脑袋,或者只在脖子栓一块破布,浑身都沾满了泥浆。苦力在城堡外的泥浆里面搬运木料,按照工匠的指示重新修建挡箭的围栏,或者收敛遗弃尸体,看看有没有幸存的。城头的守卫时不时地射出冷箭,杀害下面忙碌的任何人。苦力的纪律越来越难以维持了,伯爵不得不增加了一倍的士兵进行监督,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宁愿挨鞭子也不愿意动弹了。并且逃亡的也愈发厉害,即便绞刑也开始震慑不住了。
所有人就这样又冷又饿地休息了,没想到夜里雨越下越大,他们挖掘的粪便沟渠被雨水灌满,暴涨出了壕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粪水就在军营肆意流淌了。阴雨之中恶臭阵阵,许多士兵呕吐起来。在呕吐之后,他们不得不用破布之类拴住鼻子,驱使着苦力挖掘出新的壕沟,试图将粪水引走。
俗话说‘祸不单行’,负责做早饭的士兵又发现他们储备的木柴被雨水打湿了,塞在炉灶下面只冒烟不冒火,附近的士兵被烟熏得只流泪,却不能喝上口温吞的汤饭。他的面包开始发霉了,当其中一块不小心掉进泥浆里,周边的苦力全涌上来,疯抢这些食物。苦力吃完了那些东西之后,开始出现呕吐和腹泻的情况。有些虚弱无比,一头倒在泥浆里面,用鞭子都抽不起来,整个军营彻底陷入了死气沉沉的局面。
外面士兵或坐或站,铠甲和长矛挂满着水珠,有些士兵没有换洗的衣服,赤裸着上身,哆哆嗦嗦地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站着。伊恩闻到是一种很恶心的甜腻味,腐烂的甜腻味。有的时候,长时间没有打扫,长期的浸泡之后,就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甜的香味,但是实际上,仔细分辨就知道,是恶心的甜腻的味道……很难描述,但是他可以想象到这个味道。
蒙太古伯爵发了疯,正慢慢地逼疯手下,手下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们还挖掘了两条地道,一条还未挖多远,大便水往里面灌,把负责挖掘的苦力全闷死在里面;另一条成功挖到城下,不过他们遇到了地下的岩石,这很正常,那是城堡的筑城者埋下的,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遇到围城,被人掘进城去。
伯爵的粮队已经很久没有来了,人们慢慢选择相信先前的谣言。将士们饿得要死,只得把身上的皮制铠甲放进锅里,煮软一些,然后切成一块块地分下去,吞嚼充饥。再后来,连皮甲都吃完了,迫不得已,将弩也拆了,把上面绷着的皮条和用作弓弦的兽筋同样煮了吃。伯爵派出亲信激励士兵,他们说守城者已经开始吃人了,女人,老人……到最后是每个人,ròu_tǐ被当做食物,骨头当做木柴,城中的人吃掉别人,然后被别人吃掉……守军已经饿的连拉弓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还许诺,打进城去,一人一个女的,活的。
在一座帐篷里面,伊恩和维克多相对而坐,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现在他们依然能闻到空气之中的粪便气息,听到水底滴入木盆中的响声。他们认为蒙太古伯爵已经支撑不住了,先前的举动都只是他的垂死反扑,而女伯爵则看穿了他对阴谋,将计就计,耗干了伯爵最后的储备。
“就这样了吗?”最后,伊恩忍不住开口。
“也罢,”维克多叹口气,“只是可惜没有找到店老板,亚度尼斯问遍了营地所有人,他们都说从没有见过那人。”
“好像我们一点用都没有,来和不来,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维克多刚欲回答,城堡发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好像是巨墙倒塌的声音,紧接着,军营喧闹起来,人头攒动,雨水与粪水浑浊在一起。一个不说话的士兵趁乱翻着一具病的极重的士兵的身体,从对方露在泥水外的光脚,可以猜测这个士兵把尸体的鞋给拿走了。这种事在军营中经常发生,一旦一个人死了,在一片混乱的军营中尸体身上的衣物就自然成为了公用的军需物资。这个机灵的士兵换上了死去那个患病士兵的鞋子,一路从挤满了人的军营跑到了门口,但又被赶了回来。光脚的、光着上身的,从睡梦惊醒过来的士兵们高声喊叫,仿佛睡梦之中被什么穷追不舍一般,摇摇晃晃,不知如何是好,无所适从地东奔西跑。
随着一队神气十足的士兵的叱责和驱赶,士兵和苦力被迫分出一条道路,罗密欧·康多雷邦特·蒙太古出现了。他骑在马上,身穿早礼服大衣和带条纹的裤子,头戴丝质高帽,双手戴着黄色手套,看上去威严犹存。从他的外表、举止与谈吐,所有人几乎都会以为他是一个和气、有修养、温文尔雅的人,不敢相信先前残酷的政令竟出自他手。
伯爵骑着马走出军营,身后跟着无数的骑士和士兵,接近城堡。从外部看,城堡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知道那堵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墙倒塌了。果然,不久之后,破败不堪的城门打开了,一个蒙着面纱,浑身丧服的女人独自出现在城门洞中。
“我祝贺您这次获胜!”朱丽叶·凯普莱特缓缓走出城门,双膝跪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