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缓慢地行走着,道路虽然不好走,但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比较前几天在浩瀚辽阔的森林腹地披荆斩棘,就明显容易与幸福多了。而且狂跳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各种仿佛能扼杀他的负面情绪也潜伏起来,暂时不为害了。
走在森林外围,完全不需要担心隐藏着灌木丛中的猛虎,树上的巨蟒和花豹,它们吃人又怕人,主要都活动在人烟罕至的地方。游荡的熊,横冲直撞的野猪,成群结队的狼……当然,自从得到碎魔晶后这些他都不太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在外围,森林的树木也是相当茂密的,头顶穿透层层叠叠的枝权投射到地面上的阳光极其稀疏暗淡。松鼠在挺拔高耸的树枝间跳越穿梭,偶尔跳到大道上来捡拾掉落在地上的坚果。
直到太阳渐渐西下,伊恩才走出这段森林。他向四周张望,远处是覆盖着森林的群山,道路两旁的平原是大块的农田。触目所及之内,并没有人的踪迹,道路上也没有马车和牛羊,总之,没有一个活物。不过在二三英里处有块被树木郁郁葱葱包裹的褐色体块,他猜测那是一处村落。
“现在的农夫都这么早就结束工作的吗?”伊恩看着西边红彤彤的太阳,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你看看地里的野草,发灰的麦茬,他们很久没打理过田地了。”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
“你是说……”伊恩露出慎重和戒备的表情。
于是,他慢慢沿着道路往村落走去,太阳收尽了最末的光线了,水面暗暗地传些湿气,小溪淙淙流淌的水纹上面几个花脚蚊子在哼着飞舞,溪流旁边的村落仍旧没有一缕炊烟或一声犬吠冒出。
血红的天底下,村子着萧索的卧着,没有一点活气。
伊恩顺着道路小心翼翼地走近村子,木墙焦黑,倒伏在尘土之中,曾经受其庇于下的一切都在它的塌中遭到消亡。绕过木墙,便是空荡荡的村舍,与前面经过的村落相同,一幢幢矮矮的房屋排成一排,土墙有点发黑,已经斑斑驳驳,但并没有遭受大的破坏,只是木门和栅栏都敞开着,建筑内部破碎凌乱,满目疮痍,各种物品散落一地。
屋外面的一些闲花草还开放着,藤蔓植物显得特别又活力,攀着栅栏,努力地伸展着。藤枝与大树缠绕着,藤蔓与树木的枝叶摆来摆去,仿佛在呢喃般地向他诉说着关于这个村落的往事。
伊恩伫立良久,看着脚下的一滩依稀难辨的印渍,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了,这就是所谓的见怪不怪吧。只是看的越久,内心就越发自有一股悲哀。时间尚未抹平创伤,无妄之灾祸经过之处,是偶然?还是必然?总之都变成昨日飞走的一只蝴蝶了,无论贵贱。
“第二个!”伊恩心里默默念道。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伊恩路过的村落都无一活人,尸体也没遇到,只剩下一滩摊蒙了尘土的印渍遍布村落的每个角落。
伊恩似乎是跟在灾厄之后,狐狸从狗窦钻进院子,老鼠白日在屋内横行,沿途俱是毁灭后的死寂与平静。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追上这场灾厄的源头,并把他卷入其中。大路上行旅断绝,关卡虚设,风声萧萧,鸟鸣啾啾,目之所及,尽是qín_shòu当道。
北地历代祖先们数千年披荆斩棘开垦出的尺寸之地,拾缀在名为路的细绳上珍珠般的村寨逐渐黯淡凋敝。
领主的旗帜没有飘动在树梢之上,骑士的号角没有从山谷中传出,马喑尘绝,唯有大地之母沉重的脉动与呼吸牵动着万物。就像行走在末日,一个人在茫茫的海洋之中孤独游荡。废墟在莽莽森林的包围中幽暗不见天日,下一批开荒者不知多久到来。在未来的某一天赶着大蓬车迁徙的他们路过遗迹,或在遗迹旁安营扎寨,看着残垣断壁,是否好奇逝去的人的遭遇。
“什么手段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村民的尸体都去哪里了,别告诉我都被狼群吃光了,着根本不可能。”伊恩已经不幻想这是天灾了,不过是人为,还是……伊恩更希望这些是从某个角落爬出的邪恶生物所为,而不是……
伊恩曾想过离开这条路,选择别的出路。但是在一条路上走久了就会形成惯性,对未知的路充满怀疑与抗拒。况且冥冥中一股未知的力量阻挡矫正着路上人的步伐,不使其脱离固定的路线。所以心里感到不安,脑子里时刻想象着别的路,但一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如果你有权有势,可以派遣一支军队杀光沿途的一切人,烧光一切村落,侥幸未死的人就会疯了一般逃离家乡。就算是普通的人,只要有心,一样能轻易做到,比如往水源地投毒,洒一点瘟疫的种子,或放一把火,都能造成一片区域的人大多数死掉,活着的被迫就被迫离开。如果是一个法师、术士或牧师,这样说罢,如果你愿意,我有一千种方法能够做到,贫乏的思维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
“做这件事的目的呢?我在村里村外勘察过,不像是抢劫,村子里的粮食和金币都好好的放在原处。那么只为了杀戮,尸体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火烧、土埋、喂狗,很多办法能让尸体消失。”克林辛尼朋漫不在乎的说道,“这个世界除了除了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就在他们走出这段森林,路上忽然开始出现行人,开始是零星几个,后来越来越多。伊恩精神一振,加快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