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九年,夏至。
央妃的身孕已经有五月,再过四五月便是宫中大喜之日,也是宫里自帝姬以来第一位宫里出生的王上子嗣。
而在这个时候,王后有孕的消息几乎惊动宫里所有人。
老王后身子不爽,整日不离病床,原本早已不管后宫之事,得知王后有孕,也忙召王后身边的宫人问话,还指自己十分信任的张太医为王后保胎。
王上又惊又喜,除了那日在王后宫里吃醉了酒留宿一夜,自己鲜少与王后亲近。以往王后失去懿儿后再无身孕,宫里内外多少声音,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得知王后有孕,王上亦是开心,如此宫里便有两位有孕妃嫔,且都是恒家之女,储君之位便可稳固。
安妃与雪妃更是惊讶,想不到以往还有些恩宠的王后一直不能有孕,如今央妃有孕后,王后竟然也有了身孕。论年纪,王后自然比不上新入宫的妃嫔年轻力壮好生育;论恩宠,王后也比不上央妃昕美人等人,可王后还是有了身孕。
央妃五月身孕,身子更为笨重了些,得知王后有孕后,心情有些复杂。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那个想下毒谋害自己腹中胎儿的人,会不会真的是王后,自己的亲姐姐?
总之,后宫中虽然各有心思,但表面上都是喜庆万分。
但是王后内心,却是忧心忡忡。
召来张太医,细细问道,“你不是说央妃宫里已经开始熏艾么,怎么还没有动静?”
张太医亦是疑惑,说道,“微臣查过唐太医的用药,全是保胎之物,没有用过艾草。可是当日微臣明明察觉到有熏艾的气味,怎么……”
王后身边的宫人看了一眼张太医,然后对王后行礼道,“其实艾草未必只有太医院有,御膳房和内务府都有。昨日奴婢问过话,内务府的人说央妃宫里的人取了些艾叶,说是用来祛除邪魅。”
“内务府?”王后一愣,继而浅笑道,“央妃特意避开太医院,而从内务府拿艾叶……张太医,央妃的胎究竟能不能保住?”
张太医连忙说道,“微臣没有给央妃把脉,不敢言之凿凿。不过若是才五月的身孕,就开始熏艾止血,这一胎怕是很难生下来。”
“唐太医那边,你可察觉到什么?”王后想着还是从伺候央妃的唐太医处打听,才能安心。
张太医微微苦笑,“王后娘娘,微臣入职太医院十余年,这位唐太医资历比微臣浅,却是太医院新起之秀。不瞒王后娘娘,微臣与唐太医虽是同僚,更是对手,因此唐太医对微臣十分戒备,很难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来也是,若央妃的胎有故,唐太医也未必敢直言,这关系到他日后的升迁乃至性命。”王后笑着点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对着张太医说道,“若能够用此事扳倒央妃和唐太医,对你对本宫都是好事。你在太医院时刻注意些。”
张太医拱手说道,“是,微臣明白。”
“还有,给本宫开的安胎方子,必须毫无破绽。”王后看着张太医,压低声音说道,“若是被人发觉,你与本宫会一同赴黄泉。”
“是,微臣明白此中厉害。”张太医额头微微出了汗,连忙拱手告退。
待张太医走后,王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宫人,说道,“你的药也不是第一次用,怎的这次失了手?”
宫人连忙跪下,说道,“央妃身份实在特殊,奴婢不能亲自下手,只能依靠宫里的眼线。但是……”
“但是什么?你说。”
“奴婢在昕美人宫里的眼线,上个月已经归乡。奴婢查过档,她的年龄被人动过手脚。”宫人说道,“此事怕是有变故。”
王后听着,心惊胆战,怒气道,“那你还不去查!”
宫人磕头,说道,“主子,万万不可。若央妃有所察觉,咱们再有动静就会引人怀疑。如今那人已经出宫,就与咱们没有丝毫关系,日后就算有人提起,也没有确凿证据。眼下最重要的是静观其变,央妃那里到底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主子千万别自乱阵脚。”
“你的意思是,本宫什么都不做?”
“那宫人改了原本年龄出宫,是十分可疑。但是若这只是障眼法,故意引出主子,主子一旦有所为,就十分危险。”宫人正色说道,“只要主子什么都不做,央妃这件事就与主子无关。眼下最重要的,是主子的胎。”
王后听着,觉得甚是有理。
挥手示意宫人起身回话,又低声问道,“人什么时候入宫?”
宫人走近了些,低声回答,“这个月内务府选新宫女,奴婢已经打点好。奴婢已经在冷宫寻了个僻静的院子给她住,没有人会见到,主子请放心。”
“做事小心些。”王后叮嘱一句,然后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你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
已是夏至,空气中带着雨水的味道。
听着窗外淅沥沥雨声,王后一身便衣,褪去满头的珠光,坐在榻上撑着头。
入宫这些年,听过多少这样的雨声。但是当年的心情与此刻却是全然不同。
身边已经没有了能与自己谈笑的表哥。王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王上,日理万机,处理朝政,更有红袖添香在旁。
如今宫里新人中,昕美人最得王上宠爱。入宫早些的人都知道,昕美人的眉眼与如妃相似。
当年王上如何宠爱如妃,此时便将这宠爱给了昕美人。只是这份宠爱,算不得真切,不过是王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