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阴气重,且不说在我这里不能放松戒备,就是回了你自己的宫苑,也不能掉以轻心。当年我怀平儿时且不说外头送的东西,就是自己小厨房做的,我也是派从府里带来的丫头盯着。”如妃叹口气,“宫里的人老得快些,天天都将心思放在保全自身上,想着当年做姑娘时何等快活。”
“有时我在想,若是我们没有入宫,而是嫁到一个富贵人家,想来会轻松许多吧。”安妃望着屋外头下个不停的雨,一时失神。
“孕中多虑,想来真是如此。”如妃笑道。
四月初的雨连绵下了半月有余,且不说牡丹园的牡丹花七零八落残败不堪,不过这也不打紧,让外头再送进一批牡丹好生培育便是。可是这连绵的雨也是宫外头有些民生之事惹得帝王数日不能入眠,后宫之中见此连日常的听戏都免了。
而安妃的宫苑此时不能平静,宫中多数之人得知安妃滑胎时才知晓其身孕三月有余,无一不是震惊。安妃已是小心,连伺候的大夫都是从袁府请来的老手,安胎之事连太医院都没有惊动,可即使如此,此胎亦没有保住。
帝王本就忧心前朝之事,加上又失了龙胎,一时气急又受了风寒病倒,一时宫中乱了起来。这接连之事让人不得不觉得晦气,王后便请了星辰司的主事前来驱鬼驱邪。
“今日请各位妹妹来,是有一事商议。”王后脸色并不好看,眼眶之下微有发青,看来这几日的确睡得也不太好。
王后示意宫人将一本册子拿来,继而对座下之人说道,“昨日星辰司的主事来回话,说这些日子不太平皆是有鬼魅在作祟,本宫便托他查一查到底是何方鬼魅敢冲撞帝王。而他只说这妖孽还未进宫……”
“还未进宫?”雪妃刚说出口便立刻用手帕遮住嘴,看了一眼旁边淡然喝茶的如妃。
雪妃她家妹妹前些日子已经禀明帝王抱病不能入宫自然是不会牵扯其中,故不做声也是明智之举。灵妃知道雪妃向来胆小怕事,不敢作声也是自然,只是自己倒不以为然,“王后这意思是,原定那牡丹盛宴之人中有冲撞帝王的鬼魅?这名册之中都是大家贵族重臣之女之妹,咱们几家的妹子都是在其中的,还难不成还是王后的妹妹?”
王后接过宫人呈上的册子倒并未翻开,放置在手边檀木桌上,“此事涉及众多官宦人家女儿的清白名声,因此特让人将此册子送去星辰司以保全大多数小姐们的清白名声,好在星辰司主事办事干净利落。”
“好雷厉风行的手段,那星辰司主事不愧的王后远亲,办事就是利落。这样说下来,安姐姐的胎是否也要算在那个所谓鬼魅之人的头上?”灵妃瞧了一眼体质尚弱脸上苍白的安妃,向来心直口快的灵妃倒也没有想到出口提及那未保住的孩儿实在是刺痛安妃的心。
安妃咳嗽几声,宫人连端上调养汤药,“妹妹福薄,与旁人无关。只是这册子上无论是谁都会伤及颜面,王后倒是三思。”
“任她是谁家的,害了安妃的胎,冲撞了帝王的圣体,就是死罪。”王后厉色,目光扫过众人。灵妃又瞧了几眼旁边的如妃,见她似听不见这争论似的。王后这话说得极重,到底是谁家女子如此薄命倒不可知。
一时间安静得有些渗人。
如妃放下茶杯,淡淡说道,“这鬼魅之词实在不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等担待得起的,还望王后三思。不如寻个由头将这牡丹盛宴撤了去,这样既不怕有人冲了帝王,又保全那些小姐的清白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如妃倒是想得周全,只是世间无不透风的墙,若不查下去岂不是坏了众多小姐的名声?”王后执意。而这份执意有些来势汹汹,只是不知在座的哪位会被牵涉。
雪妃向来胆小怕事,见着此等状况心中稍稍庆幸自家妹子因身体抱恙已推了这牡丹盛宴;安妃因刚失了胎神情落寞,今日若不是王后执意传唤,想必不会出门;灵妃抚着袖口的银丝赤芍,嘴角的笑意倒是把今日之事当做闹剧去看;而如妃只是眉头微皱,微微摇头。
而其他妃嫔自是担忧,若不幸牵扯自身该如何是好。王后明说是商议,其实早有定夺,连如妃都被碰了得一鼻子灰,她们便更不敢出声。
王后打开册子,微惊,“王之远长女王倩盼,这,这不是如妃家的妹妹么?”说着便看着如妃,嘴角不经意的浅笑及时被掩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