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烈焰一旦点燃,就再也收拾不住了。
到了第四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有目的性和针对性的报复行动进一步失控,变得盲目起来。
不在乎旗人是不是真的犯下什么具体的罪行,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只要是旗人,那就肯定是罪恶的化身,是一定要被消灭的。
局势发展到这个程度,针对某个特定个体的报复行为,已完全转化成针对特定群体的泄愤之举。
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旗人们再也不敢公然抵抗,而是尽可能的躲藏起来。
把粪堆掏空,或者是藏在马槽下面、柴堆当中,阴沟之内,素有能藏得住人的地方都是暂时的避难所。
几百人规模的老百姓们,提着棍棒、草叉、擀面杖、菜刀等物,刚刚结束了对这条胡同的,确实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旗人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追上了他们,举着手里的半包糖果,用清脆脆的童音敌人们说道:“我家的旱井里还藏着旗人,有四个,他们给我糖,不要我说出,但我知道他们是坏人。我引你们去。”
“看到了没有?连吃奶的娃娃都知道他们的坏人,是害人精。”
“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好孩子,还丫头,带我们去,把那四个畜生找出来!”
小女孩满脸欢喜,就好像是过年一样,高高兴兴的引领着人们来到自家的后院,翻开掩映在旱井井盖上的柴草,有些费力的拉开木头井盖,指着躲藏其中的那四个人说道:“他们在这儿,就在这儿。”
从旱井的底部仰望着上面的人群,看着那一双双被仇恨的怒火烧红了的眼睛,四个女子纷纷讨饶:“大爷们,我们……我们是汉人,去年才抬了旗籍。”
“我们没有作恶,也不欺负别人,左右的街坊可以为我们作证。”
“饶命啊,饶命……”
“天底下就没有不吃屎的狗,就没有不吃肉的狼,贱婢还入旗籍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众人已经懒得再去问一问这四个旗人女子到底有什么样的罪行,其实就算是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她们是青白的,至少可以证明她们罪不至死,但这有用吗?
谁还会听他们的辩解?
当雪崩产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或许不对,但却是对现实的真实写照和最好的诠释。
一个人随手捡起一块半截砖,劈手就砸了下去,登时就把那个说话的女子砸了个头破血流。
这种事,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
人们纷纷找来砖石瓦块,朝着井里边猛砸,一时间砖石如雨。
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凄厉而又尖锐的惨叫,没过多久,惨叫声就越来越低沉轻微,很快就寂然无声了。
人们却还是不肯罢手,几条壮汉合力搬来半个破开了的石碾,狠狠的砸了下去。
这绝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件,而是具有普遍意义,类似的事情到处都在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当中,残存在京城里头的旗人境地十分悲惨。
到了第八天,毅勇军中路军终于开赴进来,开始恢复最基本的社会秩序。
对于那些侥幸躲过了灭顶之灾的旗人而言,基本的社会秩序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外一场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