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空气很闷,混杂着激昂的重音乐,就像半空悬着一个锤子,一锤接着一锤砸到缺氧的脑袋上。
我揉了揉额头,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今天代表队国家的大使馆在三里屯包了专场,和代表队聚会。这种聚餐搁在中国,大概率是找个饭店,规规矩矩地坐在大圆桌前,吃吃聊聊敬敬酒,相比之下,外国代表队这次聚会就比较疯狂,包了个酒吧,舞台上一个黑人大哥把金属感十足的电吉他弹得疯狂,舞池里的人也跟着音乐摇摆得酣畅。
自从暑假喝醉酒那次,被许亦楠形容为“失控”,我对喝酒这件事就很有顾忌。
今天本来计划着一滴酒也不碰,砸酒瓶子这种事在许亦楠面前也就罢了,砸到了外国友人面前,指不定就把国际友谊砸碎了。
但是,一堆喝酒的人里,出现一个不喝酒的人,这个人必定会马上成为焦点,刚才抵不过ll队长的自吹自擂,最后还是喝了一小杯他调的“黄昏的沙滩”。
ll调的这杯酒,和他这个人一样,太热情,冲得脑袋仁儿疼。
二楼和一楼的舞池隔着一道玻璃门,进了玻璃门,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揉了揉耳朵,鼓膜里还残留着一点重音乐震出的耳鸣。
“肯定有猫腻,尤其外国人在那方面那么开放。”
二楼通向露台的玻璃门敞开着,隐隐有说话声顺着门缝传进来。
“她扭捏着不喝酒,ll还专门跑到吧台后面给她调酒,那句话简直把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说出来了,‘这杯黄昏的沙滩送给美丽的dy小姐’,我的天,撩得也太明目张胆了。”
后面这些话很长,我也终于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了,同队的张一涵。
“这些西方人说话做事就是直白,没什么顾忌,我ll和代表队的女运动员也整天开玩笑,见人就夸漂亮。”封玫玫的声音透着点拘谨。
“不一样,那是开玩笑,今晚我看可不是,刚才还弯着腰,绅士兮兮地邀请安亭去舞池跳舞,怎么没见他邀请咱俩啊?”
“你也没给人家机会邀请,”封玫玫声音里带着笑,“y拉到舞池,你就把我给拉出来了,再呆一会儿,等他从舞池里出来,指不定下一个就邀请你了。”
“你太单纯了,玫玫,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单纯,有的人心机深着呢!”张一涵的语气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前一阵bbs上那个帖子不是突然就删掉了吗,我听一个化学院的同学说,是秦跃让删的,秦跃为什么要删帖啊,你好好想想!还有更劲爆的,你知道发帖的人是谁吗?”张一涵压低些声音。
“谁啊?”
“就是安亭!”张一涵一字一顿地说。
“啊?”封玫玫这一声“啊”,听着很像是人生观破裂的声音。
“很靠谱的消息,发帖的那个‘奔跑的风筝’,据说刚注册没几天,一看就是专门为了发这个帖子注册的,谁没事专门为了发这种帖子注册个账号啊?肯定是能从帖子里面捞到好处的人,你想想还能有谁?”
“安亭吗?不是吧,那种帖子对她名声也不好,又扯到小旅馆什么的,哪个女孩子愿意自己跳进那种浑水?”
张一涵着急地叹了口气,“小旅馆那个话题又不是发帖的人说的,属于意外事件,你仔细想想,爆出这种料,就相当于让地下情人走到了台面上,逼得秦大主席想不承认都不好意思,这是道德绑架,心机多深沉啊!咱们哪个人能有她那种心机?”
“不是吧,我看……”
我站在门口,听得哭笑不得,以前真没看出来张一涵的脑袋这么有戏。
不过这说的是我,我就有点听不下去了,干脆穿过玻璃门走了出去,“玫玫是没有,一涵你就别谦虚了。”
张一涵正背对着我,听到我的声音,脖子就一僵,猛地转过头来。
我拍了拍张一涵的胳膊,“这么有才,可以去写宫斗小说了。”
张一涵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下次说这种话还是把门关上,毕竟是不怎么光彩的话,让别人听到了,对你影响不好。”
张一涵使劲挑了下眉毛,眼神里透着惊讶,“对我影响不好?”
“你想想,一般什么人会躲在角落里说这种捕风捉影,还有点恶意中伤的话,”我冲她俩眨了眨眼睛,“看玫玫的表情肯定想到了吧?”我不理会封玫玫一脸懵逼的表情,接着说,“电视里的反面女配呀!”
“你能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绕,肯定看过不少宫斗剧,你觉得反面女配的角色招人喜欢么?”见张一涵想开口,我摆了摆手,压住她的话头,“不招人喜欢,结局也都不怎么好,被误会成这种人,对你影响会好么?”
张一涵抿着嘴唇,连鼻孔都在用着力,“怎么知道就是恶意中伤的话,我倒觉得这就是实情!”
封玫玫红着脸,在一旁拉了拉张一涵的胳膊。
“不是恶意中伤的话,那就没什么好偷偷摸摸的,”虽然很想发飙,但为了营造气氛,我还是挤出了一个不大真诚的笑,“下次请直接当着我的面说。”
我拐出玻璃门,离开露台,听到张一涵声音有些发抖,“气死我了,她倒理直气壮起来了……”
本想到露台透气,没想到露台更憋闷,我揉着额头,钻回摇摆的人群里,与楼上相比,这里倒成了一片净土。
宴会半夜十一点半才结束,告别了代表队的人,我转身就想迈开腿奔向地铁站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