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如许亦楠者也免不了受好奇心蛊惑啊,我想了想,生出点恶作剧心理,“是你认识的人,”我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整了整裙摆,又整了整头发丝,让许亦楠心里那只好奇爪子多挠一会儿,“你的小师妹,苏晓。”
许亦楠听了这个名字的瞬间并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没有马上把这个名字和他的记忆对号入座,但十几秒钟之后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点变化,“苏晓,你的中学同学。”
我点了点头,“许学者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记忆力还是很ok的。”
“旁的人难说,但苏晓我自然记得,你唯一热心的一次,年纪再大几十岁也不会忘。”
对于许亦楠来说,被表白可以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居然还清楚地记得苏晓,看来苏晓那次还是给许亦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的,我脑袋突然一激灵,难道许大官人对苏晓还是有些意思?
“那次红娘当得纯属巧合,别说我了,连苏晓自己都不知道会和你表白,说起来也算是她一时被你的美色所惑,冲动了。”
这句话我本来是作为玩笑话随便说说,没想许亦楠听了之后的表情就好像听说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整张脸都微微变了点颜色。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回想了一下,不觉得刚刚那句话有什么不妥,听许亦楠这意思,莫不是刚才聊着聊着走神了,我正准备开口,许亦楠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又看了我一眼,而后摁了接听键,嘴里冒出了一堆我听不懂的德文。
我看了看许亦楠,感觉他这电话得且聊一段时间,又看了看时间,再不走怕是要迟到了,便用唇语跟许亦楠拜拜,转身出了餐厅奔向公交站。
我和苏晓约在海边公园,我到的时候,苏晓已经坐在公园一个石凳上等着了,她面朝大海背对着我,发丝在海风中飘动,画面很有美感,画面中的背影看起来却有些孤独。
苏晓是一个很坚强、自强的女孩儿,她有明确的目标,会为了目标用尽全力,她太过在意自己设好的目标,在意到像一个苦行僧,完全忽略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一直感觉她身上压着很重的负担,这个负担像一把皮鞭时时鞭笞着她前进。而即便相识近十年,我现在仍是不清楚她身上的负担到底是什么。
我走到苏晓身旁坐下,她没有转头也没有开口,良久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初中的时候,我主动接近你,其实是因为许亦楠学长。”她的眼睛在海风中微微眯着。
我没有想到她劈头就冒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我捏紧放在膝盖上的包,心头像被狠狠扎进一根刺。
“第一次见到许亦楠学长是在初一刚入学不久,我作为学生代表要在升旗仪式上演讲,教导主任在前一天把我带到一间办公室,请一位学长指导一下演讲稿内容和演讲仪态,那位学长便是许亦楠。”她的唇角浮出淡淡的笑意。
“那是我第一次要在全校同学面前演讲,所以很紧张,紧张到即便只是演练也总是忘词,身体也在不自觉得颤抖。我讲得很糟糕,讲完了红着脸不敢抬头看许亦楠。我以为许亦楠会居高临下地批判我一番,但他的回应出乎我的预料。”
苏晓抬手将发丝拨到耳后,她一直眯着眼睛看海,没有转头看我,“他说‘嗯,讲稿内容写得不错,不需要修改。’他语气很平静,表情和我演讲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可以感觉出演讲词你已经背得很熟练,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他说,‘就是给自己松松绑。’”
苏晓摇了摇头,咧着嘴笑了起来,“许亦楠学长真的是很有办法,他跟我说‘如果你觉得很难,不如试着用一种未来的视角看现在,未来等你走出这个校园,也许某一天会站在镜头前对着全国人民讲话,也许会站在联合国会议现场对着各国代表讲话,从那时的视角再来看现在,会不会很不一样,升旗仪式上即使讲错一句话,不会引发全国性的抨击,也不会引发国家纷争,在善意的同学面前,放飞一下自我又何妨。’”
我觉得自己身上的色彩都被那盆冷水洗了个干净,整个人一片灰白,而苏晓的状态看起来却很好,她是在跟我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言语地很畅快。
“从未来看现在,一切都会很不一样,那次升旗仪式演讲我发挥得很好。从那时开始,他的这句话就被我视作真理恪守。从那时开始,我也一直偷偷关注许亦楠学长,但是初中部和高中部交集太少,想和他说上话都很难,直到初二,我在一次放学的时候,偶然发现许亦楠在校门口等你。我们是同班同学,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于是我努力接近你,努力和你成为好朋友。”
我扭头看悬在西边天上的太阳,夏日午后四五点钟的太阳仍然炽烈,刺得我双眼有些酸涩。
许亦楠的存在一直都在严重干扰我的生活,和许亦楠同在一所中学的那几年,前前后后有很多人带着目的接近我,我以为自己还算眼明,没想到最好的朋友竟然也是其中之一。安亭啊,我叹了口气,你有点可笑。
“刚和你成为朋友的那些日子,我觉得很幸福,可以很近地看他,但人总是难以满足,慢慢的我又开始觉得很痛苦,他近在咫尺,却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想他那么关注你,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