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觉得这个画师是真的有意思。
他应该是个很正义的人,正义到了有些迂腐的程度,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他却好像和万象森罗宗有关系,受其庇护。他和孟轻影能是一个画风吗?完全是两种人嘛。
京泽画着画着,感觉秦弈在看他,不由抬头问:“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秦弈问道:“你徘徊在修道门槛边上,不得而入,稍微有人点拨就可入门,你知道么?”
“知道。”
“万象森罗宗是一流魔宗,世间排得上号的,你知道么?”
京泽又看了他一眼:“知道。”
“万象森罗宗既然在庇护你,你怎么不向万象森罗宗学道?”秦弈问:“这是世人求都求不来的仙缘吧?你就在门口都不学,是不是傻……”
流苏:“噗嗤……”
秦弈面红耳赤:“一边去,人家又没夺舍的烦恼。”
京泽正在回答:“万象森罗宗是魔宗,行事与在下不合,若是入宗肯定要做很多大违本愿之事。所以他们几次三番邀我,我也不愿入宗。”
秦弈奇道:“敢情还是他们邀你?觉得你特别天才?”
“只因祖传一支惊魂笔,用此笔勾画人像,有勾魂摄魂惊魂之妙,与万象森罗宗某些术法道合。但这需要绘画之道,画出对方的精气神,不会此道者夺笔去也没意义,当然希望我本人能够加入。”
“原来如此,万象森罗宗这么好说话,不强迫你反而保护你?”
“大概是希望我真心吧,因为他们是想收这样方向的一个门人,而不是单纯要条狗吧,否则把我弄成傀儡就可以了,又何须邀约?”京泽叹了口气:“所以也只是让我生活窘迫,早晚会按捺不住,投入他们门下。”
“有意思,你和万象森罗宗都挺有意思的。”秦弈抚掌而笑。
转头看看寺庙的火越来越大,火舌已经开始往附近的桃林延伸,只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灵气阻挠,一时半会没烧过去。
但很明显,京泽绘画的防护力太弱了,早晚还是防不住的。
秦弈也舍不得这么漂亮的桃林烧毁,便伸手掐了个法诀。
那火舌很奇异地不再往左右冲突,只是烈烈向天,再也烧不到桃林。
京泽惊奇地看着,问道:“这一手难不难?”
“不算很难,要的是控制力,不需要什么威力。”秦弈笑道:“你学不学?”
京泽出神地想了一阵,又摇了摇头,笑了一笑:“此时春风正暖,邪窟已灭,这桃林越发绚烂。我看阁下也是爱美之人,可愿就着桃花下酒,小酌一杯?”
秦弈打量了他一眼:“你好像没钱。”护短总裁:麻雀成长记
“兄台不计毁誉,不计得失,不与邪道同流,不与世俗计较。只想为心中美景留下印记,虽不像万道仙宫的痴迷,却用心如一,如何不是道?”
“原来这就是道……”京泽两眼发直地看着远处桃花:“我自己有道,又何必求别人的道?是我骑驴找驴,而不自知。”
他忽然从画篮里翻出之前花了一半的桃花,又摸出一支光芒氤氲的画笔。
颜色挥洒,点点星星,千枝万条从画卷中绽放,似有桃木虚影在画卷之中慢慢浮起,继而密密麻麻,茁壮而生,在天空泛出了桃林之影,灿若云霞。
秦弈就眼睁睁地看着庞大的天地灵气钻进了京泽体内,继而由虚化实,丹田满溢,三关尽开,泥丸忽动,神魂落地。
琴心三叠舞胎仙,九气映明出宵间。
这个都没开始练气的画师,居然铸就道胎,成就琴心了……
秦弈十分无语,却也没什么太大的意外。
因为他看似未曾修行,实际已经修行了很久很久,和一个普通凡人的起点不是一回事。
有没有经过法力修行锻炼,对此道也不重要,因为这只是个留存美好的画师,而不是战斗者。
他已得道。
京泽站起身来,对着秦弈长揖到地:“谢过道友,将来画有所成,全赖道友一言之功。”
你还以为你无所成吗?单论修行境界你一下子都超过我了好不好……是你有挂还是我哟偶挂?
秦弈很想吐槽,心中却也知道,如果他是为了修炼有成,那说不定反而无成。
这是不一样的路。
流苏正在说:“有意思很有意思,秦弈秦弈,我对万道仙宫越来越期待了,这个地方一定非常有意思。”
秦弈便问京泽:“京兄,我正要去万道仙宫。你还去不去再看一眼?说不定此时再去,又有新的领悟。”
京泽想了想,笑道:“去。但我要慢慢去,一路画过我曾经遗漏的美,就不与秦兄同行了。”
“也罢。同在仙道求索中,将来还有相见之日,希望京兄到时候画已通神。”秦弈行了一礼,洒然转身,衣袖飘飘,没入桃林之中,渐渐不见。
京泽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沉吟片刻,又摊开画卷,飞速画了一幅画。
画中正是秦弈,青衫布履,意态洒脱,在桃林之中飘然而行,如仙人一般。
惊蛰,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有仙人现踪。
名曰《仙踪图》。
最让后人不解的是,这副仙踪图的仙人手里不知为何提着一根狼牙棒,按理说这种粗鄙之器会把那仙踪意味破坏得一干二净,可画中看去出奇地却又无比和谐,仿佛没有才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