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军事历史>三叩法门>第七十九章 死 心

越没有消息,就越有流言。

至封城后的每日每夜,每时每刻,劫粮的迷团和府衙的借银,都转化成了压力,急剧增长在苏广山的心里。

‘苏员外当真是来探望我老六的么?’六子看着消失在黑夜暮色里的身影,心里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

适才,他分明从苏员外的口气中听出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无奈叹息。

这不同于八年前母亲被群狼分食时的那种绝望悲情,而更像是林中猛兽相斗,在擂台上被更强悍的对手扫下来的落败者,耷拉脑袋、蜷缩四肢、面色凛冽、眼波黯淡的失意者,处处弥散着不甘的气味儿。

换作别人也没什么,只是这个人是谁也不能是苏广山,不能是青州城的首富,不能是从来不知失败为何味的苏员外。

六子这人虽然木讷,可打小就被领养了寄人篱下,靠窥探别人的脸色下过活;

虽然凶悍,可面对苏广山这个恩人,却是百般听从顺遂的温和之面。

今晚,员外话里话外无不渗透出被人欺凌的意味儿,六子不是没听出来。

他不知道员外和官府之间谈下的借粮买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不知道官府为何要劫掠去苏家的漕粮,也不知道为何要将劫去的漕粮扣在龙兴寺里,更不知道府衙为何要以封门为由阻挡员外出城的脚步……

他只知道,自己的命是苏广山救的,这身好功夫是苏广山教的,跟车押运的镖师也是苏广山让他做的。

这些年里,因押镖去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也接触了不少厉害角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苏广山给的。

他心里清楚,员外深夜到访绝不可能是单纯的来探望他老六。

六子低下头,默默思索了一番后,缓步走回房中。他打开柜子,翻出压在最底处的一套衣裳,这还是前两年新做的衣裳,却一直没机会穿上。六子将这套皂黑长衫搁在案头,便吹息蜡烛闭起双眼。

这一夜,六子是在平静和期待中度过的。

说平静,是因为员外悄悄流出的细语中还充满一点温情旧念,以及对他这个狼口救下的养子有些许牵挂留恋。

说期待,是他知道苏广山今日的这番说话不过是再次提醒了他,八年前的搭救之恩,终有一日是要他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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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部署,稍有不慎就会有所差池,这取胜就难如登天。

可老六终究是一个热血方刚,情绪激动的莽夫,徒有一身功夫的效忠死士。

更夜,六子领着他平日里押运的镖师,恃勇挺进了龙兴寺。

才踏进寺庙佛堂,原本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前堂忽然烛光乍起,灯火通明。

六子在脚尖落地的一瞬间,心中大喊了一声不妙。

只是,他依然选择在这个圈套里死战不退,手中的剑矢被斩断,掌间割裂了鲜血如注,身后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依旧不愿逃匿。

当宫燕的尖刃抵住六子起伏的胸膛时,他安静地闭起了双眼,丝毫不见慌乱。

六子从发现中计的一刹那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城……

天空放出亮光的那一刻,苏广山呆不住了。

从六子放下那句话,转身离开自家府宅大门起,苏广山就笃定他会替自己去一趟城外的西门龙兴寺。

他焦灼地一夜没有合眼。

他在等,他一直在等消息。可是,天亮到天黑,天黑了又亮,他依旧没有等到关于龙兴寺或是六子的任何消息。

冬日的橘色晨光,稀疏涌动,原是带着暖意的。苏楼,远远眺望着城门尽头,心里无比悲凉。

‘咚…咚……咚!咚!咚!’出神地苏广馄鹣认喔艚鲜璧倪得派,后来转成的一串串清脆急促的拍门声敲醒。

急切打开房门的苏广山,可能做梦也没料到,洛管家带来的是一如南阳河水般冰凉的绝望消息。“员外…员外……不好了!”

苏广山没有问,他不敢问。

只是用疑惑又担忧的眼神盯着洛管家,等待着他说出下一句。

“老六…老六……怕是回不来了!”洛管家沮丧着脸,终于说清楚了这个对苏家上下预示着噩耗的坏消息。

站在门口的苏广山,不言一语,木然呆立。

过了好久,才慢慢走回房间,坐到书案前的木椅上,宛如一个没有呼吸的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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