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孟大海的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从门窗往外一看,一大批游击队队员蜂拥而至,已将这屋子前前后后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切,似乎正是孟大海早作安排,否则也不会围了过来。
孟大海见来了人,便有了底气,喝道:“陈立松,我劝你立即放下枪投降。挟持我是没用的,就算你现在开枪杀了我,游击队仍然不会放过你的。我们都是游击队从来不怕死,你现在就开枪吧。”
他朝窗外喊道:“同志们,不用管我,也不要怕死!牺牲算什么?处决汉奸,才是我们现在的责任!”
孟大海说得甚是得意,喊得也毫不犹豫。
不过,从他得意的语气中,陈立松也听出孟大海坚定不移的决心。
看起来,就算自己真开枪杀了孟大海,孟大海可能连眼睛都不眨上一眼!
想不到这小个子孟大海,还挺有血性的!
陈立松淡淡一笑。
因为他看到窗外那些游击队员,虽然围着屋子,却对自己没有敌意。
陈立松相信他们,他们也相信陈立松。
谁会相信陈立松是汉奸?
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实在想不出理由让陈立松成为汉奸。
“孟同志。”
陈新生已经离开了,林三才还在山下晃荡,陈立松确实不知道孟大海在风山到底是政委还是队长,不过叫声同志,似乎没错。
孟大海一脸不屑:“谁跟你是同志?你有资格吗?”
“那叫你孟矮小个子?”
孟大海本来还挺有英雄气概的,听陈立松这称呼,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
郑来顺等人听着忍不住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只能憋着。
陈立松嘴上得了便宜,却也知道损人也应有点分寸,毕竟孟大海跟自己并无深仇。
风山上没有谁跟自己有什么仇恨,甚至整个刀风镇,也没谁跟自己有仇恨,更别说这位孟大海了,之前自己根本不认识他,相必他也不认识自己。
“你信不信,他们不会动手。”
“不信……”
孟大海还想向屋外的人下达命令,但从窗口往外看,那群队员根本就没有端起枪,不禁把后面的话给憋回肚子里去。
没端枪,不一定就代表不会动手。
可恶的是,孟大海见这些游击队员,一部分人是在看戏,一部分人是在疑惑,一部分人更气人,居然在跟陈立松打招呼!
“陈教头,好长时间没上来看我们了!”
“陈立松,啥时候再娶媳妇时,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也喝杯喜酒!”
“陈教头,我枪法准了不少……”
“陈……”
陈立松看到了这些人的热情,无法一一作答,只好伸出一只闲着的手跟他们摆了摆,算是作了回应。
这些人不可能对自己动手,这点上,陈立松早就知道。
但一看孟大海就知道,毕竟是风山“生人”,对自己不熟悉,高估了他的“领导”之力,也情有可原,现在揪住自己不放,非要说自己是汉奸,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自己也想知道,跟自己从未打过交道的孟大海,突然一见面就说自己是汉奸。
这非得要找出原因来。
否则,自己上山本来是来送药了,现在丢了药,还大摇大摆地进山,山下似乎“还有鬼子驻扎”,自己真成了进山与鬼子来个“里外配合”的狗汉奸了!
“我先问你,你觉得我这次上山来,是干嘛来的?”
陈立松从孟大海的眼神中,忽然看到了一丝绝望。
这丝绝望,不单单是因为孟大海的“手下”,突然对陈立松的示好,还有是因为手下根本不把他当成“领导”!
所以,陈立松把枪口从孟大海身上移开,但并没把枪还给他。
孟大海仍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想想都知道,你借送药为名,早就与田边商量好了,上山来,要与鬼子来个里应外合。”
果然,孟大海的头脑正是如此。
陈立松又笑了。
“你也知道,昨天田边早带着队伍,离开了刀风镇。”
“所以,你这次来风山,不一定是来消灭我们,而是来策反我们,好跟你的鬼子主子邀功请赏。”孟大海又改了一种理由。
“我看你纠结的是,昨天田边想见的人吧?”
“是。田边昨天见了你之后就走了。”
“我是大人物?”
“大……?”孟大海一时语塞。
“孟同……孟领导,你对我陈立松很了解?”
“了解一点。”
“我是大人物?”
“不是。一名猎户,一个农民。”
“整个刀风镇的人都知道,我陈立松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屋里除了你之外,个个都能证明,屋外每个人,也都能替我证明。”
郑来顺与其他四人也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农民,都不是当官的。”
“田边会跟一个农民达成什么交易?一个农民能成为什么大人物,还需要田边带着整个田城的兵力前来接见?”
“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其实也很想知道,田边见的这位大人物到底是谁。”
陈立松说这话时,突然由衷地悲伤起来。
要不是自己因为替风山着想,想知道田边到底要见哪位大人物,好跑来跟风山报讯,自己也不会去警备队打听。
要不是自己去警备队打听大人物,也不会碰上中野太郎。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