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市,小西街。
三叠巷。
尽管八年过去了,这个地方,还是一点没有变。
发霉的墙角,长条形的青石板,歪斜的电线杆。
以及,混杂在空气中的,那股特殊的味道。
这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独自站在巷口,看着屋顶上方,急速掠过的飞鸟,陈长生忍不住笑道:“林叔家的阁楼里,今年恐怕又孵出了几窝小鸟吧?”
除了林叔家里的阁楼之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樟树上,年年都有鸟做窝。
有一次,陈长生上树,为了避免掏出的鸟蛋碰碎,便两颗两颗的含在嘴里。
结果,在落地的那一刻,鸟蛋还是碎了。
碎在了嘴里。
那种腥味,让陈长生吐了半天。
那个小小身影,一边大笑着,一边给他找水漱口。
可。
随着慢慢长大,她对他,却开始产生抵触,与抗拒。
这一切,都源于,街坊邻居经常说,陈长生才是老钟家亲生的,而钟灵,才是捡来的。
的确,钟父对陈长生,比亲生的还要亲生。
最终的爆发,还是因为街坊四邻的一句:钟灵,等你长大了,索性嫁给长生吧,亲上加亲。
对于这句流言,钟父也不反驳,每次只是笑一笑。
自此以后,钟灵不再理会陈长生。
陈长生几番解释,可,有些事情,一点生了根,岂能轻易改变?
小小几只飞鸟,勾起了陈长生无限的回忆。
他咧着嘴,迈开步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色阴沉,酝酿了好几天的雨,今天恐怕要下来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钟家大门在前。
门前的空地上,满是鞭炮的碎屑,放完了的烟花纸箱,堆砌在围墙边上。
空气中,还萦绕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尽管有些刺鼻,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喜庆气息。
敞开的大门,人员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一些小孩,手拿红包,嬉笑着对比,谁的红包套更漂亮,并小声的商量着,要不要去外面的小卖部,买点零食吃。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瞥了一些这些顽童,龇笑道:“你们这些小鬼,里面那么多水果零食,还买什么买?懂不懂节俭啊?”
“要是换做是我家长生,早就把红包交到我手上了。”
点上一根烟,中年男人仰头,看着阴暗的天空,愣愣出神。
一身黑色西装,穿的次数或许不多,却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
跟那张刚毅的面庞一样,久经沧桑。
陈长生面露喜色,大步向前,站到钟严身后,笑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以前,这个男人烟酒不沾。
而,此时从他抽烟的姿势来看,已然是一个老烟枪。
“早死早超生。”
钟严依旧望着天空,索然无味的反呛了一句,随后,一双眉头却猛然一皱。
霍然转身。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褪去了稚气,如泰山般巍峨稳重,身形挺拔,如一杆锋锐的标枪。
钟严晃了晃脑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或许是用的力气太大,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长,长生,真的是你!”
几番堪称荒谬的动作过后,总算确定了,眼前这青年,是失踪了八年的儿子。
陈长生向前一步,给了钟严一个熊抱,“父亲,是我。”
好!好!好哇!!”
钟严拍了拍陈长生的后背,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当年,捡到你的时候,天降大雪,零下十几度,你一身单衣都活了下来,区区这点挫折,怎要的了你的命?”
钟严一拳捶在陈长生的胸膛上,“这年去哪里?也不给个信,报个平安。”
称不上指责,更多的却是激动与感慨。
八年时光啊。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陈长生笑意盎然,纹丝不动。
随后,简要说了一下,自己是被生父那边寻了回去,因为历练以及各种原因,跟外界断了联系。
至于家里的细节,则没有多说。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找到了生父,没有忘了我这个养父。”钟严大笑道。
陈长生朝大门里看了看,“今天,灵儿订婚?”
本是一件喜事,钟严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敛去,连带着冷哼了好几句。
陈长生看了只想笑,简直是一个老顽童。
狠狠吸了一口烟,钟严这才摆手道:“这门婚事,我压根就不同意,但灵儿的性子你也知道,再加上你养母心软的性子,哎……”
陈长生拍了拍钟严,“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就好。”
不过,内心地,他却升起了一股好奇。
钟严通情达理,并非什么不讲道理之人,在这件事上,怎会这般反对?
“不说这些,走,咱爷俩喝点儿。”
钟严搂着陈长生的肩膀,两人刚转身,一个妇人,迎面走来。
妇人刚要对钟严说点什么,整个人突然凝滞,看向陈长生的眸子,先是疑惑,随后变成惊愕。
“母亲。”
陈长生率先打招呼道。
妇人黎芸,懵了好一会儿,这才连忙向前,惊呼道:“长生,你回来了!”
“回来了。”
黎芸的这一声喊,使得周围那些闲聊等饭吃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