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烽眉头又一皱,看向迟静姝,“怎会伤了脚?”
话音刚落,就看到迟静姝露在外头的一点脚腕子,红肿刺目,且药酒的味道,十分明显。
徐媛扫了他一眼,又笑,“还没说呢。倒是怪了妾身,叫半夏去唤静姝,本是想着她回来多日,也不曾坐在一块儿说说话,正好她母亲的嫁妆,也要跟她商量一番。”
顿了下,看迟烽,笑道,“谁想,半夏这丫头,见着是我的吩咐,便一路紧赶慢赶地催着她过来了。她脚上本就受了伤,方才没站稳,竟撞到了芸儿。”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公平公正。
不想,接下来,她又似是无意地笑着说了句,“你说这孩子,受了伤还要硬来,也不让半夏说一声,若是伤势加重了,可怎么是好?”
迟烽果然脸色一沉。
迟静姝也不哭了,似是不解地朝徐媛看去,“半夏分明说二夫人有要紧的事,静姝才不敢耽搁??”
话音未落,旁边的半夏突然开口,“奴婢何曾说过那样的话!九小姐,你莫要血口喷人!”
她这话一出来,第一个面露不善的,竟是徐媛。
她扫向半夏,立刻不悦地呵斥,“半夏!谁给你的规矩,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也敢擅自开口的?!”
半夏僵了僵,下意识朝迟烽看了一眼,随后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徐媛依旧面露不满,又对迟烽道,“倒是妾身的错了。半夏本就是妾身跟前的人,她去请静姝,静姝只怕也不敢不来。”
迟烽点了点头,看了眼迟静姝,呵斥绿柳,“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迟静姝此时确实腿痛难忍,连站立都勉强,谁想她刚刚站起来,就对旁边的迟芸儿说道,“七姐,您不要生气。我方才应该再站稳一些的。没伤着你吧?”
迟芸儿本想瞪人,可迟烽在跟前,刚刚她那失态强硬的模样,还不知被他看去多少。
便硬是将一口恶气咽了下去,反而笑着摇头,“不关你的事,你脚上有伤,本就不宜快走。倒是半夏,既然知晓九小姐有脚伤,为何却还要这般催她快走?”
听到她的问话,半夏脸就白了几分,哆嗦着说道,“奴婢只是不想耽误了夫人的事??”
迟芸儿却摇头,“母亲本也没吩咐你唤她急来,我看你,怕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九妹吧?”
这话一出,那边,迟静姝就隐隐地勾起了唇角。
不出她所料,吃了亏的迟芸儿,怎么可能不报复的?迟烽在此,迟芸儿不能对她发作,那就只有另找出气口了。
别看人人都道迟芸儿大方爽朗是个极难寻的爽利人儿,其实啊,迟静姝却再明白不过,这迟芸儿内心,真正是个睚眦必报极为小鸡肚肠的性子!
她担心刚刚吼怒自己的事被迟烽看见心有不满,又不肯轻易受了这委屈,那就必然要找个人报复了!
半夏,便是最好成了那个出气口!
只不过??
迟静姝轻笑——迟芸儿要寻个人发泄,那半夏,就真能如她所愿地成了受气桶?呵呵,怕那么简单哟!
半夏连连磕头,“奴婢绝没有!七小姐,奴婢不敢呀!奴婢真的只是怕耽误了夫人的事,不知晓九小姐脚上有伤呀!”
她这样说,绿柳就不高兴了,“半夏姐姐,分明路上我们都提醒你好几次了。是你说小姐故意走慢,想让你被二夫人苛责。说小姐不懂得体贴下人的!”
“放肆!”
徐媛平时最要面子,听到绿柳的话,原本一丁点的火气,登时就被扩大了好几倍,立时瞪着半夏,怒道,“你倒是长本事了!你一个奴才,叫主子体贴你?你哪儿来的本事?有没有规矩?”
迟家的下人都知道,徐媛最重规矩,见她发火,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无人敢吱声。
迟芸儿暗暗扬起唇角,迟敏敏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半夏。
半夏本只是想刁难一下迟静姝,让徐媛高兴,哪知道反过来竟让迟静姝闹出了这么一桩,反而砸了她自己的脚。
登时心里又恨又恼,不住地以头碰地,不断求饶,“夫人,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徐媛沉着脸看她,毕竟是自己跟前的贴身婢女,做得太过终究不妥。
正要说话,旁边迟芸儿开了口,“母亲,不立规矩,不成方圆。我看半夏就是仗着您,才敢这么欺辱九妹。这事说起来不大,可若是传到外头,外人指不定要编排您,纵容亲奴,欺负九妹呢!”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徐媛一下想到了这种可能!她平时最重名声,哪里能容许这样的议论出来?!
尤其迟静姝的身份,本就敏感。而且又是丧母新归,若是传出什么!那她多年积攒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立时对半夏更加不满起来!
沉着脸,说道,“芸儿说的不错,以小知大、见微知著。我看你是在我跟前久了,忘了我的规矩了。今日以儆效尤,便罚你到浆洗房,做一个月的洗衣奴婢吧!”
半夏一张漂亮的脸蛋,登时惨白惊惶!
竟一下转身,朝迟烽叩去,“老爷,您救救奴婢!奴婢若是去了那样的地方,以后可还怎么见人啊!”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求着的人,却奇怪了。
一时,众人疑惑的,纳闷的,怀疑的,全看向迟烽。
迟烽面上不显,似是随意地扫了眼半夏,咳嗽一声。
还没开口,徐媛已经怒极呵道,“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