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不讲道理的,没见过他这么不讲道理的。
人家的家里出了事急着离开,他也好意思拦人。
周围正在炒菜的厨师们看他的眼神皆是厌恶之色。
雪樱躲开他的攻击,想要强行离开,厨师长将她肩膀一堆。
女人失去平衡,脚一滑,打翻了厨桌上的一碟菜,摔在地上,被玻璃划破了手。
“活该。”,厨师长冷笑起来,数落道:“人贱的时候总是这么倒霉,打翻的菜就从你的工资里扣,啧啧啧!那碟菜可不便宜呢,你两天的工资没了,呵呵呵。”
倒在地上的雪樱痛苦至极,舔着手上被划破的伤口,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这时,旁边一个洗菜的厨师看不下去了,走上来将雪樱扶起,替她讲理道:“老王!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刁蛮?人家的儿子出事了在医院,你倒好,不但不让人家离开,还要打人家!你知道男人打女人在我们老家算什么吗?”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小拇指摆在厨师长面前,继续道:“算孬种啊!”
厨师长忍得了吗?
被手下的人这么谩骂,当下就怒了,杯子一摔,撸起袖子吼道:“李狗子我警告你别对我指手画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菜洗好了吗?信不信我告诉经理去,明天就让你滚蛋!”
他是这家饭店老板的亲戚,多多少少也有些话语权,不说指挥经理他们工作,但至少对服务员和厨师蹬鼻子上脸还是可以的。
他长年都是这个性格,欺软怕硬,在老板面前唯唯诺诺,一到下人面前就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姓李的厨师年轻好斗,可不怕他,理直气壮道:“去吧去吧!我还怕你不成?整个饭馆就老子会做白烧茄子煎牛排!要我滚蛋,看经理答不答应。”
说完,看向凌雪樱,拍着胸膛道:“樱姐,你就只管去,等一下我帮你洗剩下的碗,别管老王这个大傻哔,他的脑子进了水,不好使。”
对付他这种人,就得以暴制暴。
跟他来软的,他只会越发嚣张,只有跟他来硬的才可以。
厨师长觉得自己挂不住面子,抓起菜刀乱挥乱砍,厉吼道:“在这里老子他妈是你们的上级,不想干的现在可以滚!凌雪樱你个洗碗婆,老子不怕跟你说,你要是踏出这里半步,以后都不要回来了,这个月的工资和上个月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雪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将心一横,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迈去,根本不把厨师长放在眼里。
眼看着她要离开,厨师长感觉很没面子,感觉自己的话没人听,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尊严,大骂一声:“臭婊子!”
举起菜刀就冲上去,想要砍雪樱。
姓李的厨师惊呼道:“樱姐!小心!”
厨师长一刀望雪樱后背砍去。
下一秒,女人猛然转身,反手夺过他的刀,扭一扭他的胳膊肘,菜刀划过他的咽喉。
只听扑通一声。
厨师长倒在了地上,捂着咽喉拼命挣扎,想要说话,却硬是吐不出一个自来,狰狞的脸孔胀白。
不出半晌,便一动不动,断了气。
雪樱把沾上血的菜刀丢到地上,招呼各位厨师道:“是他主动来砍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希望各位兄弟姐妹一定要替我作证。”
姓李的厨师道:“不用替你作证也没人敢污蔑你,没瞧见头顶上有摄像头吗?你就别废话了,儿子不是还在医院里躺着吗??快点去!不要耽搁时间了。”
雪樱颇为感动,向他鞠了一躬,说声:“谢谢。”,然后扭头,离开。
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
有好人,也有坏人。
只不过,坏人比好人要多,乃至于令人觉得社会是一个非常残酷的圈子。
实际上并非如此。
城市某一角,眺望苍穹一片云淡风清,那是白与蓝的混沌,贪婪地拥抱了半边天,越是往上,白而越浅,越是往下,蓝而越沉。
这片风景像薄纱、像幕布、或者说像面具,在此之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给人无限的遐想以及无尽的神秘。
到医院大门口。
雪樱给那个撞贺凌骁的司机打了一通电话。
两人在花坛旁边的大树下碰面。
那男人高高瘦瘦,戴着副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信封里面装着一叠钱。
他把钱塞进雪樱手里,诚恳道:“这位孩子的母亲,真是对不起,把你加孩子撞了,这里有五万块钱,你拿去,我已经付了医药费,医生说他伤得不重,只需要修养就好。”
他不知道雪樱是什么性格,眼神不敢直视雪樱,语气不敢太大声。
雪樱无语地看着手里他递来的这叠钱,心底无比复杂,她真希望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贺凌骁。
见她没有说话,男人道:“我相信你的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雪樱把钱收进口袋里,拉着他往医院里走:“不要说其他的,先带我进去看看我的儿子。”
男人愧疚,本不想去见贺凌骁,这是他开车十多年来第一次撞人。
也是头一次出交通事故。
他是一个老实人,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根本没有一点脸见受害者。
但被雪樱拽着走,还是一起去了。
进了病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扑来,闻起来莫名其妙地让人难受。
没人会喜欢这股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