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头村的幸存者找到了!”池长庭说起这个,忍不住扬起唇角。
“这几个人自从乌头村被淹后就躲了起来,郡王府开仓施粥,吴兴郡的流民都在往乌程县去,唯独他们没有去,臣已经让人同他们接触了,想办法带到吴郡来。”
李俨点了点头:“动作小心些!”
“臣明白!”池长庭道。
又说了几句,池长庭再拜行礼:“臣还要去衙门,不打扰殿下了!”
池长庭只是先送了女儿和寿礼过来,拜过寿后还得回衙门去,等下衙了再过来赴晚上的寿宴。
李俨摆了摆手,道:“去吧!”
池长庭起身后退了一步,又想起一事,再拜了一下,道:“小女的事,多谢殿下费心了!”
燕国夫人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要不是太子殿下开口,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教导池棠。
教导不教导还在其次,关键是燕国夫人做过当今天子的乳母,池棠跟着她,多少可以弥补下丧母的不足,日后在婚事上也好一些……
“一句话而已,谈不上费心。”李俨随口应了一句,忽然想起,又道,“年初西域进了几匹织成,孤看皇妹和薛十二都很喜欢,便留了一匹,回头让老夫人赏给池姑娘吧!”
池长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织成是一种产自西域的丝织物,十分名贵,深受公卿贵女们喜爱,但是太子殿下知道贵女们喜欢用织成做什么吗?
无论如何,这份心意池长庭还是领了。
答谢之后,池长庭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道:“听说老夫人管教甚严……呃,小女年幼,还请殿下得空美言几句。”
话音刚落,屋内一角的梁上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脱口而出的“你”字说了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池长庭随意瞥了一眼,仍旧殷切看着李俨。
李俨虽也意外,还是点了头:“孤会请老夫人手下留情的。”
池长庭这才欣喜谢过,高高兴兴走了。
他一走,梁上人便嘀咕了起来:“他是疯了吧?殿下又不是来帮他带孩子的,帮忙请老师还要帮忙盯着不让老师管教严,管教严不好吗?哪个师傅不严,我当年……”
李俨恍若未闻地从后门走出,循着一条幽深小径往西北向走去。
嘀咕声一路窸窸窣窣跟随,却始终不见人影。
“……太堕落了!太堕落了!这才几年不见,池长庭怎么堕落成这样?乍一看还没发现,一遇上他女儿的事就暴露了,整个跟被人换了脑子似的——殿下你说是不是?”
角门推开,李俨淡淡“嗯”了一声。
暗中那人得了回应,顿时语气兴奋:“殿下也这么觉得?”
李俨又“嗯”了一声,抬脚进屋,淡淡道:“好似换了你的。”
……
池太守的女儿刚刚跟陆七姑娘说完悄悄话,正手牵手走出屋子,要同其他来拜寿的小姑娘们会合。
刚出屋子,陆七姑娘又想起了一出:“今天萧五郎也来了,就在东园,我们去看看!”
池棠顿时毛骨悚然,狠狠拉住她:“不去!”
陆子衫惊讶道:“你不是最仰慕萧五郎了吗?上回他来吴县的时候,你还偷偷丢了唔——”
池棠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我没有!我那是丢给我爹的!”
萧五郎萧琢是有名的美男子,每每出门都会引起掷果盈车的效果,上回来吴县的时候——
她一开始确实是去看萧琢的,没想到看到爹爹和萧琢同车而坐。
池太守那也是曾经享誉大江南北的美男子,只不过后来成了亲,又有了点年纪,就很少出风头了。
那次竟然和萧琢一起坐着轺车进城,简直把吴县的少女们都乐疯了,水果香囊不要钱似的往车上砸去。
池棠一看池长庭怀里居然比萧琢少,便解下香囊打算给池长庭争点面子。
可惜扔歪了。
陆子衫拉下她的手,嘻嘻一笑:“阿棠长大了,还会害羞了!”
不信!继续拉着池棠往东园去。
池棠大急。
前世陆子衫就是跑去偷看萧琢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人。
此后痴恋数年,终得香消玉殒。
前世最令她痛心的两件事,第一是丧父之痛,其二,便是陆子衫之死。
好在陆子衫这段致命的孽缘几乎从头到尾都被她看在眼里,没看到的,陆子衫也主动交代补全了。
比如今天的初遇,前世池棠因为病着没有参与,但事后陆子衫详细描述过不止一次,池棠知道得比亲眼见到还清楚。
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陆子衫去见那个人!
池棠死死拖住她的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萧琢了!我不喜欢萧琢了!”
正嚷嚷着,忽然响起一阵大笑,止住了她们的拉扯。
“五郎还没年老,就已经色衰爱驰了,哈哈哈……”
池棠听出来了,嘲笑声出自陆子衫的堂兄,陆三郎。
而这一声嘲笑,明显是当着当事人的面的。
也就是说——
陆子衫已经转过头去,顿时两眼冒光,这是正常少女看到萧琢时的反应。
池棠已经不正常了。
她的目光越过容光灼灼的萧五郎,落在他身后不远处、刚刚拐了个弯出来的一道人影。
是他!
池棠一把抓起陆子衫的手,扭头就跑,仿佛身后有一百只恶狼在追赶。
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到肺快爆炸了,池棠才被迫停了下来,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