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里一片沉寂,良久政法委书记穆宏试探道:“好像是……樾枳草?”
方晟道:“不错,生长在大山深处的悬崖峭壁,它有个特性,地势越险峻药效越好,究竟什么原理还没搞清楚。寻常人摘不了,必须是有经验的药农或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拴根绳索悬在半空采摘,很辛苦也很危险。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摘十多株,三天大概能凑一斤……”
县领导们假装专注聆听,心里却莫名其妙,暗想你才到顺坝几天,跟我们谈山里的草药?只有厉剑锋脸色阴沉,似乎猜到方晟的意图。
“可能各位觉得奇怪,你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不到基层搞调研,研究小小的药草干嘛?可是同志们,有时小商品反映大问题!通过这两天走访市场、商店和菜场,我发现顺坝在很多方面存在严重的价值失衡!”
宣传部长蔡右铭笑道:“方书记,有个情况我来说明一下,那就是顺坝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山路通向外部,交通不便导致很多商品价格跟清树有很大出入,不过没办法,在顺坝运输成本是影响价格的主要因素,我们要尊重市场规律,不能人为干预啊。”
“右铭部长说得对,要尊重市场规律,”方晟沉声道,“我发现的价值失衡问题恰恰就是人为干预!”
“啊!”蔡右铭大吃一惊,顿时后悔不该自嘴多舌。
“这株樾枳草在省城药店的收购价是60元,清树低一点52元,可咱们顺坝农副产品经营部收多少?每斤80元,平均到每株大概值多少同志们可以估算一下,”会议室里静得怕人,所有人均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不动,方晟续道,“我随便询问一位药农为什么不自己拿到清树卖,他苦笑说山里人到顺坝县城都头晕,怎敢到清树?哪个方向都搞不清啊。再说自己好容易凑了两斤多,去清树要坐车、住宿、吃饭,刨掉往返费用所剩无几。我又问这草药一直这么便宜吗?他说樊书记在的时候叫了一批外地收购商,给的价格是每斤200元,后来不知咋回事那些人都不见了,又让经营部统一收购。哪位同志分管农副产品购销,给我解释一下外地收购商哪去了?”
众目睽睽下分管农贸的副县长孔伟衡满头大汗,窘迫地说:“方……方书记,事情……是,是这样的,那些人都是……樊书记找来的,后来樊书记不幸遇难,他们……他们担心县里政策有变,就,就提前……”傲娇影后
方晟打断他的话,问道:“厉县长是同意还是反对?”
厉剑锋神色不变道:“我就是说明这件事的原委……”
方晟再次打断:“会后再说明,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对我的提议进行表决!”
厉剑锋叹道:“方书记毕竟初来乍到……”
方晟第三次打断:“所以我没有发言权,厉县长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倒不是,但……”
方晟不再看着,环视四周道:“有没有举手反对的?没有,好,我宣布……”
被接连打断三次,堂堂县长当众之下被熟视无睹,就算泥性子也有脾气,厉剑峰脸上闪出怒色,举起手道:“我反对!”
蔡右铭反应迅速,也举手道:“我也反对!”
方晟冷冷瞟了他一眼,道:“右铭部长刚刚说要尊重市场规律,不能人为干预,才几分钟就转向同意孔伟衡同志的做法,朝三暮四,宣传部门都喜欢这么干?”
“唔……”蔡右铭被刺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比茄子还紫。
接下来又有三个人陆续举手反对,分别是吴维师、卢东和穆宏。穆宏倒罢了,传说中与厉剑峰不和的吴维师居然关键时候站出来,以及交流干部卢东也跑到对方阵营,颇令方晟觉得意外,正好验证了苏兆荣的话,不能简单以交流干部判断阵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很明显,常委会五票对四票,厉剑锋赢了,方晟输了,尽管他可以运用最后的否决权,但毫无疑问第一次在常委会交手就落了下风,而且是常委扩大会!
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