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惊蛰看不清巨石上的名字,但是他的心里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明天我帮你一起刻字。”
宁十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行。”
斐惊蛰坚持:“我愿意刻字,不是帮你。”
宁十:“那你去别的地方刻,这青石是我打磨出来的,你别动。”
斐惊蛰:“我也是唐国的将士,我有理由为这些名字做些什么。”
宁十:“你想做,随便,可是不要碰我的石头。”
斐惊蛰一阵无力,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呢:“刻墓文,人人有责。”
宁十:“墓文?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在我这里就是一桩买卖,一个字,十文钱。”
斐惊蛰:“你不要铜臭气太重。”
宁十:“那是因为你有钱。”
斐惊蛰:“好,你跟我讲买卖,那咱们就谈买卖,这字,我非刻不可,一个字,十文钱。”
宁十:“我可没钱。”
斐惊蛰冷哼一声,瞪着眼睛,指着自己:“我出钱,我出钱,我给你钱。十文钱,我在石碑上买一个字的位置。”
宁十再次摇头,然后很认真的思索片刻:“二十文,你给我二十文,我许你刻一个字。”
斐惊蛰:“不行,就十文。”
宁十:“二十五文。”
斐惊蛰:“怎么还涨价啊!”
宁十:“三十文。”
斐惊蛰:“停停停,成交,成交还不成吗!”
斐惊蛰都被自己蠢哭了:“你可真会做生意,你做剑修真是亏了,你应该去做商人啊,你肯定能富可敌国。”
宁十眉眼弯成了一条缝儿,嘴角都露出了酒窝:“生意本来就是我谈成的,我不给你看花名册,你知道刻什么吗?我猜你肯定是有军职的吧,刻成这二十万的墓文,指不定能在军部大老爷那里谋个好印象。一个字,三十文,不贵的,对吧,真不贵的!”
斐惊蛰伸手,指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军部大老爷?军部那帮龟孙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他娘敢给自己定印象?吓死他们!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心里这样想,斐惊蛰却不会这样说:“宁十这么有趣的少年,遇到一个,多不容易,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万一又变成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多没意思啊。”
赔钱就赔钱吧。
一个字三十文,一共能有几两银子。
……
……
岁山谷坳间生出一阵清风,卷来一抹霜露参半的白草,拂动松柏针叶上的青芽,传出哗哗如雨的脆鸣。
又是新的一天。
宁十依然起的很早,这让斐惊蛰有些不适应:“你是属鸡的吗?刻字不求于一时,你一个人可以刻完那些字,卖我一半,只会更快,所以是有时间再休息一会儿的。”
斐惊蛰自然不是因为懒,才不想起床,是真的太早了,他的生物钟已经被彻底打乱。
宁十满脸鄙夷:“就你这样,还想做大将军?”
斐惊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起得早不一定就能成事,你这是谬论。”
是不是谬论暂且不管,反正宁十立马就出了门,然后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大团冰水,挥手就抛到斐惊蛰的床上:“孺子不可教,爱起不起。”
没有什么事情是宁十做不成的,他犯起贱来自己都怕。
擦黑赶路。
斐惊蛰一肚子怨气:“兄弟,你的血是不是冷的啊。”
宁十冷哼一声:“这血啊,还是冷点比较好,不容易发烧,更不容易激动,做事情会理智,百利无一害。”
斐惊蛰朝手心里哈一口热气:“不怼人会死?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育的。”
宁十停步转身:“我没有父母。”
斐惊蛰一愣,有些尴尬:“你是剑修,总该有师父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宁十鼻腔哼一声:“我也没师父,我只有姑姑,而且从不怼人。”
斐惊蛰:“啥意思?”
宁十:“我姑姑都是直接拿剑砍人。”
斐惊蛰无言以对。
一路走。
青石可见。
斐惊蛰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好像,饿了。”
宁十根本不再搭理这人,持剑便开始一天的工作,很长时间之后才慢悠悠说:“饭饱思欲,饿着肚子刻字更有效率,这饭还是晚上再吃吧,记好自己刻了几个字,最后算钱。”
刻墓文本来是很严肃很压抑的过程。
宁十昨日刻了一天。
他发现这很影响自己的心境,他是剑门弟子,剑门的剑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宁愿将这个过程说的铜臭气重一些,也不愿将这种沉重转嫁给旁人。
斐惊蛰并不坏。
没必要害人。
在宁十眼中,这少年本来拳打的就一般,若是心境再重一些,怕是就毁掉了。修行,要让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心意不能受外界的扰乱,那些故事里说的:“什么持家国大恨,助修为一飞冲天,全他娘是骗人的,可是不能轻信的。”
宁十不再思索这些名字背后的故事,反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到刻字本身,剑气的操控,孕穴的调取,剑心的转念……
岁山青石的余音从一道变成了两道。
太阳爬过山沿,宁十转身,瞧了瞧远处,斐惊蛰已经刻了一大片工工整整的楷体小字。估计是瞧见了宁十的目光,斐惊蛰微微昂头:“没想到我的字居然也能这么漂亮?”
宁十想了想,发现确实出乎预料,不过,他怎么可能承认呢:“字漂亮,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