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闷雷掠过。
洛阳不似北境的严寒,雪是很少的,多是冬雨。
宁十抬头与霜雾中的苍天对视,隐隐电闪,细密的冰雨打在屋檐窗棱上啪啪作响,如万虫食谷,如清风过竹。
宁十眼眸发亮。
大步跨出,木剑平平的横斩冬雨,云厚天低,洛阳城在冬雨中忽然就变得天黑下来,万籁俱寂,唯有天地间无边无际的雨声。
这雨声,不急不缓不密不疏不间不断,非常舒缓又非常舒展的撒开,如一副细沙般覆盖了整座城池。
这冬雨很凉,打的洛阳人的身子更凉,只是不知道这心里凉不凉。
都说润雪兆丰年,冬雨可没这个功效,甚至这冬雨还会坏了耕地,因为它连地皮都冲刷不开,对来年的春耕半分用途都没有。
李天意头一天才大婚。
第二天这洛阳便下了一场冬雨。
加上之前他心悦诚服的祭天,却没有祭来润雪,百姓间没人说,心里却都开始嘀咕:“这陛下是不是心不诚啊?老天爷怎么也没给咱洛阳人下场雪呢?只顾着洞房花烛可不成,沉迷后宫女色不是好皇帝!”
宁十在冬雨中舞了一整天的剑,剑三有了些眉目。
一直到冬雨停歇,这才带着大伙儿出摊,说好的每天出摊,那就要每天出来,一文钱也是钱,七个人的生计可都是靠着这些辛苦钱支撑的。
天地苍茫。
昼夜交替。
又是一个夜。
永欢坊的最里面,宁十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包馄饨,不吆喝,也不生张。
夜走到最深,宁十几乎就要收摊子的时候,一个少年带着一只肥猫就出现了:“来一碗馄饨,还跟昨天一样,辣椒馅儿的。”
宁十听声音就知道是昨天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愿意说昨天是骗他的,只好说:“不尝一尝其他馅儿的?洛阳人可不是只喜欢一种馅儿呢!”
李天意:“我不喜欢换口味,就辣椒的吧。”
宁十:“……”
……
一连七天。
李天意每天夜里都会带着那只肥猫来吃宁十的馄饨,每次都会要辣椒馅儿的,仿佛怎么吃都吃不腻。
那只肥猫不会吃馄饨,可每次都会盯着宁十看,看的他浑身发毛,明明只是一只瘸了腿儿的猫,可宁十却觉得仿佛面对一个修行大能,整个人身体里孕养的剑气都开始跳动不安,似乎随时都要喷涌而出。
宁十告诫自己:“这是一只很危险的猫。”
那当然是一只很危险的猫!
自从有了这只猫,李天意就不再担心被监视了,更不用担心自己在宫里的安全。
烛火通明的御书房,此时如果有人去看,那里也有一个‘李天意’,幻境制造的‘李天意’。
第八天吃完馄饨回宫的时候,肥猫开口告诉李天意:“做馄饨的小子是一名剑修,很有天赋的剑修,二境孕穴开了三十六,可交。”
最近的神都,时常下雨,冬雨连绵。
永欢坊的一处破旧宅子,大门被叩响。
宁十去开的门,然后被告知,是这宅子的主人,明日便会来收房,你们有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
中年汉子临走时确实说过,自己的宅子已经卖人,宁十只能住到人家来收房的时候。
七个少年,这段时间挣了一些钱,可那都是小钱,满打满算足够维持生计,购买宅子却是肯定不足的。
住,又成了摆在桌面上的难题。
还是要有个家啊。
冬雨霏霏。
神都上空又聚集了黑沉沉厚腾腾的乌云。
“啪啪啪。”
狭窄陋巷中的破旧宅子,再一次被叩响,叶青鸟嘟囔了一句:“收房就收房,又不是不腾地方,还来敲门,烦不烦!”
没人愿意去招呼,宁十只好自己去瞧瞧。
这次叩门的声音不轻不重,很有节奏,应该跟方才不是一路人。
地面有些湿滑,宁十走的并不快,轻轻打开门,抬头看过去,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一只瘸了腿儿的肥猫。
打伞的人自然是李天意,他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驾车的人是徐帘幕,穿一身刺绣牡丹,车里放着一个大木箱子,木箱子里摆满了书册。
宁十有些惊讶。
李天意把伞页稍稍抬高,看了看他:“今天怎么没去出摊?”
宁十朝门口走了一步,他可没打伞,淋着雨呢,指指天:“这种天谁会出门吃夜宵啊。”
李天意拍了拍肚子:“有些想吃你做的馄饨呢,方便吗?”
吃馄饨都吃上门了。
这让宁十有些骄傲,他本身就是个吃货,爱吃,更爱给人做吃的,自己研制的新型馄饨有了忠实食客,那是再欢喜不过的事情了。
稍微让了让身子,宁十朝院子里一指:“如果真想吃,可能要等一会儿,进来吧。”
烧火、和面、调馅儿、煮水、包馄饨、下锅……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就出锅了,徐帘幕跟肥猫都没进来,只有李天意打着伞进了院子。
宁十没邀请李天意进屋,李天意也没兴趣进屋,就靠在厨房的门边上看宁十包馄饨。
馄饨出锅,宁十盛了满满一大碗,递过去:“屋子里地方小,人也多,就在这儿吃吧。”
给李天意让出一点位置,油纸伞收起伞页放到厨房门口,李天意吃的满头大汗,吃完馄饨又要了一碗馄饨汤:“这宅子不是你家的吧?”
李天意问的很突兀,宁十没多想,直接就说:“不是。”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