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将军生前为子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身死,便让他消散在广阔天地之间,莫要再用京中之事烦恼他的亡灵了!”时望义正言辞,眉眼间全是认真之状。
可在政王听来,却是十分逆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京中还委屈他了,葬于侧王陵,便是不敬之意?”
“原平正是此言。”
“你……”政王勃然大怒,与跪在殿下的十分平静的时望,构成了鲜明对比。
“世间多是诡谲狡诈,宁将军已经领略半生。就算他愿意来生再如此般操劳,可原平作为其妻,倒愿他苟活山野远地,莫要再与军战谋略扯上半点关系。纵使知晓王兄会责备,也坚持这么做,还宁将军一个安稳的人生。”
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说话间全然没有将己家纳入思考范围,全部站在了夫家的立场。
她这么做,便是直指出政王剥夺了宁泽清的选择,强迫他留在朝间,为其做事。
虽然时望知晓,纵使先前二人有过不快,可宁泽清仍是政王心中最亲近的臣子。
宁泽清身故,也有一部分是政王强派外征的缘故,如今,他还不知道心中有多内疚。
可是时望管不了这么多,就算得罪政王,日后不会好过,也要将心中这番话讲出来,不能憋在心里。
“好一个国之众臣,好一个情深公主。话都让你说尽了,又还能说什么。”
政王苦笑一声,不再追究。
三日后,举国欢庆。
庆的便是原平公主嫁与宁泽清将军。
纵使谁都知道,宁泽清将军在前线之时便已经死了,医帐少了的那天,火光冲天,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了。
宁府与原公主将军府合并休憩,两家都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喜字,整个街道铺满了红毯。
时望坐着喜轿,从公主将军府出,绕城一周,送往宁府。后面跟着的都是运送嫁妆的人,虽比之前少了许多,可是一箱箱的,仍十分有牌面,就这样都抬进了宁府,敲锣打鼓,迎往送来,好不热闹。
这样的氛围,与当初政王下令全都哀悼的全然不同。
只是迎亲的人,只有乌清笙手捧着的,那日时望带回的遗物。
如此,婚礼完成,时望终于如愿嫁与了自己想嫁的人。
“你想去哪?”时望对整理着行李的乌清笙问道。
听闻时望一番言论之后,乌清笙便决定要离开宁府,虽然时望并未要求她这样,甚至还邀请她帮忙管理两府合并之后的事宜。
可是乌清笙去意已决,并未犹疑。
当日发出的信,不知是何缘故,迟迟未到兴都,等乌清笙得知这消息时,宁泽清战亡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府中。
“医者本该救治众生,只是将军实在离不得人,我才长久陪在将军身边。如今……我便周游四方,也学我爷爷从前那般,一为救众,二也可磨练医术,再求上进。”
乌清笙是带着笑说这番话的,倒让时望有些想哭的样子。
“反倒是你,”乌清笙握住时望的手,“今后京中,没有了将军在身旁,你如何护住自己安危?此去不知何时再见,望你珍重。若有事找我,便来信给我。我可不会像爷爷那般一走就了无音讯了。”
时望闻言一笑,有些苦涩。
于是,就在成亲之礼的第二日清晨,乌清笙便孤身一人携一包裹,在雾色之中离开了。
子袭原平公主大婚的消息传遍了百国,有人讥笑,有人嘲讽,有人辛酸。
可在秦将军看来,却讽刺地很,他又气又笑,十分想不通其中究竟是什么缘故,才能让时望这么蒙了眼,去嫁给了一个死人。
而另一间让他生气的事,便是修古将军强迫他退军,才有了当初两军忽然停战的缘故。
他询问其中缘由,却从修古那里得不到半分原因。
“两军交战之际,与敌军将领会面可是大忌。我可从将士那边听闻,你去见了那位原平公主。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报于可丽王那边,让他亲自来罚你吗?”
修古将军唯一能全心听命的,便是他的主上,而可丽王,最厌恶的事情,便是败军。
修古这样的做法,属实撞在了可丽王的不满上。
可修古并未胆怯,甚至还发言,正好他也有事要与主上谈谈。
这不由得让秦将军更加好奇,究竟他与时望说了什么。
初听闻修古强制休战之时,可丽王亦是愤怒,战事非同小可,如何耽搁,就算先前是秦将军分走了些许兵马前去调换配属,可战机在前,如何能退。
修古不仅阻挠了战事,甚至还有与敌军私交的嫌疑,这如何能忍。
修古初回可丽时,可丽王便对他动了军法,将修古打得皮开肉绽。
纵使是这样,修古仍受下了刑罚,动完后才与可丽王汇报。
“王上可知,此次与我军交战的是何人?”
“不就是那个死了的宁泽请吗?据我所知,他死之时与你撤军之时相差不远。我倒还想问问你,为何突然撤下,将大好战机贻误了。”
“因为,与我军交战的另有其人,不止宁泽清,还有子袭的原平公主,时望。”
可丽王身形一顿。
修古又接着说道:“那日我与敌军将领私会,也是见的这人。而她,却是末将相识的另一人,正是我可丽的公主,王上的大女,余望。”
可丽王仍不说话。
修古观察着可丽王的神色,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