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政王,是比宁泽清病发之时还要病弱的人。
长时间积累的毒性一日爆发,哪里是那么好受的事情,就算是乌清笙日日陪侍在旁,关心着政王的一举一动,将药方调整了数十次,还是不能驱除已经在政王体内的毒性。
“今日可稍微好些了?”桑平公主皱着眉问道。
乌清笙看着长辈关心急切的眼神,也不愿将最坏的消息告知,只说道“比昨日好了一些。”
可并不是比昨日好一些就是好的。
等众人散去后,政王单独问道“我这般的样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了,你也不必特意说好话,直告诉我,究竟是怎样了。”
到底是一国之君,想得也是比别人多些的。
就算他目前状况不好,也不能因着这把国事耽误的。
“若是坚持不了多久,也直说便是。也好早些安排好国中事宜。若是还能有回天之力,便放心些。”
乌清笙轻叹一声,说道“愫后所下的毒与那咳疾之药长期相撞,虽积累下了毒性,可也因此抑制了毒性。突然下的药猛了,也便压不住了。陛下当下其实身有二毒,一是清欲散过猛的毒,而是药性相冲的毒。难就难在不能同时祛除,否则平衡打破,怕是加重症状。民女如今也只是用药性压制着那毒,好让其减缓发作。余下的会如何变化,却是未知之数。”
政王半晌不语。
“泽请近来可好?快到秋季了,怕是又要发病了吧。”
乌清笙见他突然说起宁泽清,也有些不知为何,答道“有些隐隐不适之感,倒还没有从前那么严重。”
“明日,我去看看他,你也一起回去吧。许多日留在宫中,你也有些担忧吧。”
翌日,政王果真到了宁府,虽是坐龙塌到的府门口,身旁也有许多宫人陪侍左右,全然不似从前随意步行而来的从容之感。
“泽请府中果然已经载上菊花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是满院的菊花盛开之景。”
宁泽清已经看不清了,也不是为了菊景而栽的,只是心中的执念、思忆故人罢了。
“届时等陛下身体好转,可再来府中一观秋色。”
“秋色是不必了,这夹杂着血腥之气的景色,还是少看为妙,免得心中难安。宁将军也不必将此记挂在心上,若是心生愧疚,想起了从前为自己而死的人便不好了。”
宁泽清身形一滞,眼睛看不清,现在才隐隐感觉到,政王的神情似乎不似往日那般开朗,好像带着些许愤怒的气息。
乌清笙见政王突然言辞犀利不似往日,又说起了旧时,亦有些担心,想把事情遮掩过去。
“陛下,到了喝药的时候了?”
“你出去,不要进来!”政王突然敛上了厉色,有些怒气。
乌清笙只能离去,带着不安的神情看了宁泽清一眼。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昏庸至此,竟然让两位肱骨之臣因此险些丧命。父王遗诏中说我太过寡断,我便时时注意着此事,没想到,原来这事早有源头。那般争执与无奈的对话,你怕是早就厌烦了吧。或许,从他死的时候起,便对我已经灰心了吧。”
当年旧时重提,却没想到政王直将他自己的懦弱之处剖在人前,细细说着因自己而错失的那些战机,和因贻误战机而枉死的人,甚至将因此付出代价的人都一一细说着。
那场悲剧,确实是因政王不能决断而狠下的决心,两人互相成全,最后将宁泽清送上了决断之位。
只要只有宁泽清一人在太子身边,太子便不必因两方意见不同而陷入困扰,难以决断。
可是至今,宁泽清仍不能想象,如果往后自己行错一步,会将多么对不起为保全他而领死的人,若是他错了,会招致怎样的局面,夜深人静时也时常在想,如果当时留下的不是自己,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可是眼前,却是政王在还原当初的局势,看到的不是两人的相互成全,而是对他的不信任,间接的,就是对他的怀疑与否认。
先王死后,应他的遗愿,为政王安排好了一应臣子,就是知晓他的性子,怕他在这个位子上难以坐稳,照顾他出生以来所带的圆满情怀。
叔王知晓他的性情,怕被诸事染乌,也不愿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可笑,时舒一生都在为成为王上做准备,也自认为将诸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满心欢喜,以为自己一定是一个另所有人满意的君主。不想,却是有那么多认觉得他难担此任,甚至用那么强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悲可叹。
“早知道我这个王上这么不招人待见,或许,我就该在烛之北那处没了,或许眼前的子袭,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这般内有祸乱,外有战乱的模样。
“陛下!”宁泽清跪在地上说道,“古往圣贤,孰能无过。帝王之位是定的,可不定的是臣子之位。我等本就是为辅佐君王而立在其位,何来待见之说?以众人之力,辅佐陛下打理山河,本是臣子的使命,若国有不安,也是为臣者难尽心力。若陛下将一应事物过错全揽与一人之身,又何来众臣的职责。望陛下莫要妄自菲薄,安心养病,终有一日能将眼前之景重现荣耀。”
“你还是没有对我说实话。”政王淡然道,那语气好似一个僧人,看破尘世后的出世之言,“父王让你在我身旁,想来也是看中了你这点吧。”
政王拂袖离去。
等乌清笙回来时,宁泽清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