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背篓,撵黄牛,踩着破鞋摔不着……”
山中传来稚娃的声音,隔近了听,久了刺耳。
隔远了听,无论何时,都像是一段无限循环的美妙曲儿。
时值夏秋交替,草儿青中带黄,却有些高了,恍如田埂的稻苗。
走在前的佝偻老人一身麻布衣,黑灰黑灰的,看上去脏,但其实很干净。
老人经常洗,一点儿补丁都没有。
老人常说:这是他眼力劲好,会挑,这都穿了好几十年了。
老人头也不回,缓步前行,不过只要后面的孩子一吆喝,他就得走快几分。
奈何人老身朽,快不了几步就得缓下来。
“我说傲轩呐,你能不能不要再叽叽喳喳了?啊?!”
老人转身,就是一句。
孩子背着小破篓,穿着能见脚趾的鞋,或者说仅是两块布于两边紧缠着木板的家伙什。
“爷,这荒山野岭的,不吆喝两声,豺狼虎豹还以为我们俩快没气了呢!”
孩子跺了跺满是泥水的裤脚,只顾说话,没看老人。
想往草上蹭一蹭,却发现腿儿抬不高:“爷,您身上真的没有吃的啦?”
“没有,你不吆喝的话,兴许会有。”老人继续前行。
孩子皱了皱眉,这腿上的泥实在是惹人心烦,湿热湿热的还挺重。
奈何草根上也都一样,估计清晨中午人多,这会儿人都没有,始终黄昏了。
草尖他可不敢扒拉,虽然干净,但容易割手。
没奈何,孩子只能继续往前,追赶老人的脚步。
黄昏映草,却被遮住,俩人行走的泥泞小道,显得有些黑乎。
孩子名叫李傲轩,父母未知,因为他是老人野外捡来的。
老人名叫李俞,无儿无女,年轻时就待在正要赶去的小镇了。
全镇的穷人都认识李傲轩,甚至有不少的富人都知其名。
至于李俞,还别说,没几个知其真名的,李傲轩算一个,别人见了都只称他“李老头”。
俩人穷困潦倒,幸好李俞识些草药,所以有事没事就都带着李傲轩满山跑。
因为有人收药,他们也正好缺钱。
没多久,李傲轩又继续念叨起来:
“茅草山,全是草,饿死爷孙没人找……”
这下老人是真沉不住气了。
长舒一口气后,方抬起皱巴巴的脸,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些。
看了看前面,这才四下搜寻,终见个大石头,方缓缓而坐,眉头也松了下来。
李傲轩见状,不吆喝了,赶紧跑过来,伸出双手。盗墓派
无论是哪个名字,都沿用了好些年月,并非如今才起。
最近的就是杂耍镇,远一些的是夜莺镇。
虽然称之为小镇,但却大得不像样。
东西南北虽不规则,但却纵横十来公里。
硬生生占据了管辖之地十分之一的面积。
不过,世界上这样的镇子,遍地都是,所以也就不足为奇。
镇子坐落在茅草山的北边,地势低于茅草山,高出茅草路那么点。
而茅草山,是最南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太小,也只有周围的人知道。
镇子虽大,可听说比起再往北的来,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在往北的,都不叫镇子了。
爷孙俩才到的时候,已然是万家灯火。
俩人住得不远,就在镇子南口边上,也住得不差,就是兜里钱少。
旁边有个小酒馆,与镇中的大酒馆相比,显得寒酸了太多,还没有爷孙俩的房子敞亮。
再怎么说,家徒四壁,看起来的确要干净空旷些,打扫也不费心。
小酒馆无需太过张罗,开门点灯,桌子凳子还是昨夜的模样,来客较少,自然垃圾也少,很容易就清没了。
小酒馆的掌柜姓陈,一个络腮胡糙汉子,有个妻子经常出去玩,暂时没有儿女,自个儿守着酒馆。
远见着爷孙俩回来了,陈掌柜只是瞧了一眼,就学那些老人拿起了大烟筒。
随便敲敲弄弄,煞有介事。
才装上烟丝,爷孙俩已经走到近前。
陈掌柜吧啦两口,只听见水声哗啦啦的,李傲轩早就像是闻到了烟油味一样,捂了捂鼻子。
陈掌柜这才有些皱眉,将烟筒往前一递:“李老头,要不要来一口?”
李俞双手罩在拐杖上,身体松懈下来,笑了笑,没说话,摆了摆手。
陈掌柜将烟筒缩了回去:“我就说嘛,这娘们不懂,给捎的烟丝太次。”
李傲轩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陈叔,阿娘是不是又去怡情去了?”
陈掌柜笑着说道:“怡情?都伤身好几回了!不,是伤财!”
李俞左手一使劲,然后放开来,往左行去,再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陈掌柜站起身来:“你俩没吃饭吧?不介意的话,我刚吃了些,还剩有。”
李傲轩舌头悄悄在嘴里转了一圈,确认没口水了才说道:“陈叔,不用了,咱早晨有煮。”
然后一溜烟追上了已经走到拐角处的老爷子。
速度蛮快,都能听到风刮过破背篓的声音。
呼呼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