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他家老大面前,再强大的气场都显得弱,更何况他家老大这会儿完全没有一丁点女婿面对丈母娘时的恭敬,身上反而是散发着一股冰冻三尺的寒,害得他都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一点了。
“景琛……”江咏仪握着手里的茶杯,难掩激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都长这么大了,而且还娶了桐桐,我有在微博上关注你们的,看见你们很恩爱,我就放心了……”
宋迟疑惑地皱了皱眉,听这话的意思,怎么两个人好像早就熟识啊?
宋迟还没想明白,就听见自家老大冷冰冰地开了口,“我们需要你关注吗?你有什么资格回来,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布桐面前,嗯?”
“景琛,你不要这样恨着我,我只是听说了你爷爷出事的消息,想回来看一眼他老人家……”
“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看见你的人!”厉景琛的脸紧绷着,深邃的双眸里散发着阵阵寒意,“你知不知道这些年,爷爷是怎么过来的,布桐是怎么过来的,我又是怎么过来的,嗯?”
江咏仪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场渐渐削弱,有些无奈又心痛地看着他,指尖微微颤抖着。
宋迟也愣了神,他跟着老大这么些年,很清楚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能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藏得很好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激烈地跟人对话过。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亲丈母娘啊。
偌大奢华的包间里,男人低沉冰冷的嗓音如砸在地上的冰雹,一字一句地响起,“你丢下爸爸和布桐跑了之后,车子很快就被泥石流覆盖了,爸爸把布桐护在了身下,死了,布桐的头受了重伤,我带着救援部队赶到,好不容易才把即将窒息的布桐救了出来。
她整整做了五个小时的手术,都没能把脑子里的淤血清干净,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她醒来的时候,就失明了。”
江咏仪浑身一颤,眼泪顺着风韵犹存的脸庞滑落了下来,“那后来呢?”
“后来?你还好意思问后来?你觉得后来一个被妈妈亲手丢下的小女孩,还能好吗?”厉景琛苦笑一声,继续道,“她不说话,不哭也不闹,甚至不关心自己的眼睛还能不能好,彻底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每天躺在病床上,麻木地吃饭睡觉,谁也不搭理。
我用尽了所有办法哄她开心,我怕她想不开,跟爷爷两个人24小时轮流守在她身边,连眼睛都不敢闭,可她始终一句话都不曾开口说过……
爷爷低调地料理了爸爸的后事,布桐也紧跟着做了第二次手术,手术很成功,压迫视觉神经的淤血终于被清理了,可她却陷入了昏迷,迟迟没有醒来。
医生说是因为她没有求生欲,所以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连医生都束手无策,说只能看天意和她自己想不想醒过来,你知道爷爷当时有多绝望,才一夜白头的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有多想替她承受这一切吗?”
江咏仪泪如雨下,痛苦地摇着头,“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痛吗?”厉景琛冷笑着看着她,字字如刀地开口道,“你的心会痛?或者说,你真的还有心吗?你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吗?整整半个月啊,你知道在那半个月里,我和爷爷有多痛,多无助,多绝望,嗯?
好在老天有眼,布桐终于还是醒了,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让她忘记了事故发生时的一切,让她忘记了被你临危抛弃的事情。
这个时候,爷爷派去找你的人在国外找到了你的蛛丝马迹,可是你一直避而不见,爷爷知道你这是再也不愿意回来了,就给你放了话,让你永远不要再出现,你也答应了,不是吗?”
“我……”江咏仪艰难地开了开口,终究还是无言以对。
“爷爷怕了,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孙女,他生怕布桐想起一切想起你,就告诉她,你和爸爸一起死了,他让人给你立了墓碑,好让布桐相信。
为了不让布桐回忆起什么,我这个救了她陪了她那么久的人也不能留在她身边,于是我又再一次离开了她的世界,跟她成为了陌生人,就连跟她结婚,我都要跟爷爷想方设法设套来给她钻,好让她主动来找我,你知道因为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我们所有人承受了多少!你既然答应了爷爷,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景琛,对不起……”江咏仪哭得几近崩溃,“我真的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厉景琛怒斥道,“原本只要你遵守承诺永不出现,我们就能继续安稳地过日子,现在你一出现,布桐就病了,她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梦里全程在喊着妈妈,是不是当年她没死,你不甘心,你是不是要回来折磨死她才肯罢休,嗯?”
江咏仪使劲摇着头,“不是这样的,景琛,我……对不起……”
厉景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不容置喙的低沉嗓音再度响起,“你如果真的还有最后一点觉得对不起布桐、对不起布家的觉悟,就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试图拿亲情说事,布桐现在忘记了一切,就算她想要原谅你,我也绝不允许,你别妄想接近她,否则,我绝不会对你手软!”
厉景琛说完,冷冷地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宋迟急忙上前为他打开门,离开了会所。
江咏仪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浑身一软,靠在了椅背上,哭到止不住颤抖。
……
聚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