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浑身紧绷,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天浩用灼热的目光在福全脸上到处游走:“我想杀了你。”
冰冷僵硬的感觉瞬间锁死了福全的所有动作。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塔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天狂带着几个身材高大的战士走上塔顶。他们全副武装,围着福全站成一圈,冷漠残酷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福全彻底崩溃了,他还没意识到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哭喊着哀求:“阿浩你不能这样,我……我帮过你啊!”
“是啊!你的确帮过我的忙,这正是让我觉得烦恼的问题。”天浩砸了咂嘴,装模作样,满面愁容:“你的布太贵了,我买不起,你又不愿意降价……我真的很犯愁,你说该怎么办?”
“我降价卖给你,就按照你说的价钱,我卖……统统都卖。”福全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发疯似地连声求饶。
“可是这样的话,你很吃亏啊!”天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且我要的数量很多,除了你们现存的部分,以后所有的布料我都想要。”
“没问题,我可以做主,都给你。”福全没多想,他以剧烈的节奏疯狂点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天浩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福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天浩微微点头,示意天狂等人让出一条路。
看着逃也似朝着楼下飞奔的福全,天狂皱起眉头,发出粗犷的声音:“老三,就这样放他走,未免太便宜了吧?你刚才都说要杀了他,现在让他回去,左所寨肯定会提防,说不定还会向牡鹿城那边求救,到时候,事情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
“我故意的。”天浩站起来,随口回答。
天狂已经很熟悉他说话的语气和风格:“这是你的计划?”
天浩点点头:“让他回去给鹿庆西传个信,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天狂对这件事情知道些内情,他神情恍然:“我估计鹿庆元差不多该死了。这么说,鹿庆西会成为下一任牡鹿之王?”
“所以我得弄明白他此刻的想法。”天浩抬高右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右侧额头:“左所寨有一千三百多人,只要派出战团,很容易就能解决他们。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接下来要面对其它部族的连锁反应。”
天狂的思维方式比过去开放多了:“你担心其它部族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是啊!出头的椽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优秀的存在总是令人嫉妒,进而憎恨。”天浩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显得平静了一些:“我们灭掉了钢牙部,豕族方面一直没有动静。如果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左所寨,会给其它部落留下“我们很好战”的不良印象。当然,他们这样想其实没有错,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天狂皱起眉头陷入思考:“如果鹿庆西接任牡鹿之王,左所寨就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对我们给予帮助。”
“先等等看吧!”天浩的声音很小,但充满了威严:“这种事情说不准的,也许、可能、大概……总之我们还有时间,消息也通过福全放了出去,只要鹿庆西不是白痴,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
仓皇逃出磐石城的福全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他以最快速度冲回左所寨,先是下令所有人戒备,然后召集卫兵,当天就离开寨子,前往牡鹿城报信。
一路狂奔,福全越想越觉得恐惧。
鹿族与牛族本来就不同属,这么多年与磐石寨和平相处,让他彻底忘记了世界上还有“部族战争”这种事。如果磐石寨一直弱小,彼此和平会变成长久,可是现在随着那座牛族村寨演变为城市,平衡被彻底打破,足足四万人啊,就算按照每二十个人出一名战士的比例,也能轻轻松松派出两千名军队,彻底碾压左所寨。
怪不得他们要修路。
怪不得天浩一口咬死交易价格。
他的确有这样做的底气。
再看看我自己,能有什么?
唯一的办法只能去牡鹿城。
大王,救命啊!
……
牡鹿城。
鹿庆元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现在老得简直不成样子。长时间病痛吞噬了大量脂肪,松垮垮的皮肤罩在身上,就像身材瘦弱的试衣者穿了一件大号外套。额头、喉咙、肩膀、手臂、足踝……所有位置的骨节都显大,萎缩的肌肉无法像从前那么饱满。深陷的眼窝看起来非常恐怖,与厌食症患者没什么区别。
一群飞虫在距离他鼻孔十多厘米的空中盘旋,发出令人厌恶的“嗡嗡”声。
蚊子?
还是苍蝇?
两个答案在鹿庆元脑海中旋转,也许它们都是正确答案。
苍老的重病患者会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息,与其说是服药太多所导致,不如说是生命流逝引发体内器官迅速衰竭,排泄系统不畅,长时间无法得到清理,在恶臭与浑浊环境中混合而成。
现在是夏天,外面艳阳高照。
鹿庆元却冷得直打哆嗦,身上盖着厚厚两大床棉被也觉得浑身发寒。
一缕微风从窗外吹来,卷起地板上的灰尘与轻微杂物,飞上半空,在鹿庆元朦胧的目光注视下翩翩起舞,缓缓落下。
他看见了很多头发。
非常的细,又枯又黄。
那是我的头发。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