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狱卒许是醉了,脸上红扑扑的,呓语道:“寻摸一个月黑风高夜,用麻袋装了,丢进夜香桶运出城去,天不亮的时候,扔进灞河,神不知鬼不觉。”
旁边狱卒大惊,道:“这可是杀人呐!你不要命了!”
听到这话,刚刚说话的狱卒愣了一下,酒醒了大半。他慌忙摆摆手,道:“瞧我说什么呢,吃醉了酒,乱说话,我哪敢做这等事情,痛快痛快嘴罢了。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众人听他这样说,才放下了心。有人嘱咐道:“三狗,千万不要乱说话,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他们真的死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不是你也是你了。”
“是是是,我肯定注意。”被唤作‘三狗’的人拿起酒壶帮忙倒酒,众人见他如此殷勤,也没说什么了。其中一人见气氛尴尬,帮忙岔开了话题,道:“你们听说了么,最近这长安城中,少了不少人。”
“你这厮,少神神鬼鬼的,长安城何止百万人,少了几个人你也知道?”
“我没瞎说!”这人娓娓道来:“我二姨家的表哥在西市做司吏,他跟我说的。最近西市几个有名的泼皮,莫名其妙不见了,有些日子没瞧见了。”
“真有这等事?”有人好奇问道:“西市归长安县管,长安县就没派人找找?”
三狗打断道:“说什么胡话,泼皮不见了,官府还找?我看你才是喝醉了!”
“也是!”说话的人笑了一下,道:“泼皮无赖,不知给咱们添了多少麻烦,少一个是一个,反正是长安县的事情,与咱们没关系,喝酒喝酒”
午夜,三狗下值,与人换班,一身酒气地从大牢出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墙根撒尿。大牢守卫看见他这样子,打趣道:“三狗,又喝多啦?你这狱卒倒是清闲!”
“去!”三狗骂了声,抖了抖,把裤子提上,晃荡地往家走。
三狗之所以叫三狗,是因为他有一个哥哥叫二狗。赵家一共三兄弟,大哥早夭,只剩下他们哥俩。父亲原是这万年县的狱卒,前两年病死了。衙门口讲究的是父死子继,便留下了一个狱卒的缺儿,在大牢做狱卒,虽然没什么长脸的,但是个有油水的差事,若是那有钱有势的人被投入大牢,这些狱卒无异于发了一笔横财。
本来这个差事是要落在二狗身上的,但是二狗把它让给了三狗。他自己跑去西市做了牙人,倒也勉强够吃穿。三狗凭借着狱卒的差事,攒下点钱,讨了一个老婆,生了个儿子。
原想,自己的事情忙活完了,该攒点钱为二哥考虑一下了。没想到,二哥用不着他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狗屎运,二哥抱住了逐鹿侯的大腿,现在是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前些日子来探望小侄子,东西拿了一大堆不说,临走还给扔下一个银元宝。
这可是银子啊!
普通的老百姓,花得都是铜钱。谁要是换了块银子,定是为了打首饰。但二狗扔下这块银子,显然不是为了打首饰用的。三狗在衙门口混日子,当然听说过逐鹿侯铸元宝的事情,见二哥出手阔绰,知道二哥在侯爷面前混得不错,心中也为二哥高兴。
二狗跟在李牧身边见了世面,眼界也宽了,犹豫了再三,还是想拉拔自己兄弟一把。趁着弟妹去打酒的工夫,把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跟兄弟说了。二人是亲兄弟,自是信得过的。
把人丢到灞河里的事情,就是俩人聊天时候,二狗对他说的。今日险些说漏了嘴,把三狗吓了半死。
二狗让三狗把狱卒的差事辞了,跟着他做狗仔,为侯爷探听消息。他拍着胸脯作保,一个月赚的钱不会少于五贯,若是碰上侯爷赏赐,十贯,二十贯也未可知。
这份收入,差不多是做狱卒的两倍了。说不动心,那是假话。但是有一样,却让三狗为难了。狱卒这个营生,父死子继,他现在有了儿子,这份营生,早晚可以落在他的儿子身上。可是若跟二哥去做了狗仔,一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若做不好,虽然二哥给了保证,但真做不好时,也不能叫二哥为难。少不得要自寻出路了,可是这长安城这么大,自己又没有手艺,哪里去寻如狱卒这般安稳的营生呢?
再者,这个所谓‘狗仔队’,本就是侯爷一时兴起,若是哪天侯爷用不着了,这些人该干嘛去呢?无光之月
说完,回头对三狗呵道:“你来干什么?还不滚蛋!”
三狗看到李牧的样子,有些震惊了。这人也太年轻了,而且造型怪异。他的头发怎么那么短,脑袋上还顶着一个黑白相间的东西,看样子是个活物,身上穿着一张白虎皮,三狗虽然不懂裘皮,但是看到这白虎皮,也知道价值连城。
听到二狗的话,三狗赶紧跪了下来,道:“侯爷,小的是万年县的狱卒,刚才在门口听到侯爷说要找高昌世子,小的、小的可能知道他们在哪。”
“哦?”李牧狐疑道:“狗仔队找了一早上都没找到,你知道在哪?”
“嗯!”三狗猛点头,道:“二哥他们找不到,是、是因为,他们在牢里。”
“牢里!”李牧奇道:“高昌世子怎么会在牢里,难不成他犯事了?”
“呃……”
二狗见三狗犹豫,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侯爷问你,你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说呀!”
三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他们没犯事,这事还与侯爷有关。您的店铺开业那天早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