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刚到家中,正要派人去找王普,王普自己上门了。
王普喜气洋洋,人还没进大堂,声音已经先进来了:“大哥,听说今日朝议,李牧又跟人吵起来了?还惹到了魏公?哈哈哈,李牧这下有苦头吃了,竟然敢惹魏公?”王普坐到王珪对面,幸灾乐祸道:“魏公岂是他惹得起的,我看他这回怎么……”忽然王普发现王珪的脸色不对劲,不由止住了话头,问道:“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珪看了王普一眼,叹了口气,道:“小弟啊,你从何处听来这些的?”
“哦,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御史,他的弟弟在国子监读书。今日朝议结束后,他来国子监寻他弟弟,我正好碰上,他知道我与李牧之间的仇怨,就讲给我听了,怎么……难道没这事儿?”
王珪苦笑一声,道:“所以你很高兴,幸灾乐祸?”
“当然了!”王普笑了起来,道:“我跟他是对头,他倒霉,我自然就开心,怎么了?”
王珪又叹息一声,看着王普道:“小弟啊,看你这个样子,我再想起李牧,心里好不难受!你说说你啊,三十了,竟然不如一个少年……不,不只是不如,简直天地之别。你啊、你……唉,算了,不说了。”
王普顿时一脸委屈,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还夸起李牧那厮了,你不要忘了,你弟弟我刚被他敲了一笔竹杠!”
王珪不接这个话茬,问道:“你觉得他得罪了魏征,就要倒霉?”
王普乐了,道:“大哥,你在说什么啊,魏征啊,你、你与他相识多年,又同是当年太子府旧属,他的厉害你还不清楚么?李牧惹了他,呵呵……”
王普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但是干笑了一阵,见王珪也没有笑的意思,不由十分尴尬,清了下嗓子,道:“大哥,小弟孟浪了。”
“你确实是孟浪了,唉,也不怪你,毕竟你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见王普又要反驳,王珪又道:“告诉你吧,今日朝议之后,陛下召宰相,六部尚书,魏征和李牧,到太极殿议事,魏征旁征博引,把李牧在大殿上的发言驳斥个遍,就连我当时都以为李牧没有反击的余地了,但谁曾想,李牧竟然扳过来了,不但扳过来了,还骂魏征是三姓奴,是一个沽名取直的小人,说他身无寸功,欺世盗名,妄自尊大。说他是一个皓首匹夫,不配为大唐国公。说他是山东士族走狗、喉舌,不懂君臣之义,损公肥私……”
王普听得咋舌,骇然道:“大哥,你莫不是说笑吧,他、他敢如此说魏公?魏公没有驳斥他?陛下没杀了他?”
“呵!你是没有亲眼所见,李牧这小子发起难来,根本不留任何余地,一句话一个陷阱,等你察觉之时,已经深陷其中,反驳不得了。魏征是我生平仅见能言善辩之人,但在他面前,仍然不是对手,仅仅几个问题,就把他给问住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如何驳斥?最后逼得魏征没辙,竟然跪下逼陛下,欲借山东士族之势,逼陛下对李牧下手,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但他没有想到,陛下也已经深恶他多时了,陛下盛怒,一脚把魏征踹倒,还是赵国公与我等求情,否则今日,魏征就要挨陛下的揍了!”小镜湖
李牧杀了人之后,也没逃走,把赵元朗的尸体扔出去之后,他就直接坐在牢中了,李重义也没走,包着他的巨斧,守卫在李牧身边。
高公公看到这样一幕,也无话可说了。跺了跺脚,让金吾卫列队把窟窿挡住,便和孙伏伽一起从监牢出来了。赵元朗的尸体,自有人收敛。但是这件事,却怎么也兜不住了。
百姓越聚越多,孙伏伽不得不派人去求屯卫相助,程咬金正准备下值回家,听说了事情,带着自己的亲兵来了。禁军列成队,把百姓阻隔开来,百姓们是看不到现场了,但是早前看到的人,已经把整个故事说得绘声绘色了,百姓们也不肯走,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李世民看到人头飞出来的时候,心中全明白了。
人越聚越多,李世民只好先回宫。坐在太极殿的桌案之后,李世民心神不宁。他看向太极殿的门口,李牧从这道门走出去时候的背影,不断浮现在他的眼前。李牧最后说了一句保重,又跟唐俭交代了一句什么,他那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好了,他不想活了!
李世民把李牧的两道奏疏打开,奏疏上是满朝文武只有李牧能写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字,李世民看着这些字,视线不由自主的越来越模糊。
这个臭小子的字,到底还是没练出来,又偷懒……
想到这,李世民苦笑了一声,他发现,他无法说出这句话。李牧有偷懒过么?他没有!
他的那个工作室,李世民不止一次地去过,每次去,都会发现多了很多东西,他没有闲着。忽然耳边响起李牧说过的话,李世民喃喃道:“不存蓄,不买地,不置宅……子时之前从不敢睡……”
“是朕让你失望了么?”李世民眼含热泪,咬牙道:“混账小子!就算你心中有委屈,你私下跟朕说啊,一个御史,杀了就杀了,你为何要亲自动手!你为何要如此冲动!难道你以为,朕会不站在你这边,会去偏帮他们么?!”
李世民把奏疏放了下来,他实在是无法看下去了。
“拜见皇后娘娘。”
殿外响起宫人的声音,李世民抬手拭去眼泪,看到长孙皇后走了进来,起身道:“皇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