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突如其来的“铁口直断”让柏灵怔了一下,只不过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袁振已经转过身,向着浓深漆黑的夜色里去了。
这位袁公公……身上好像故事也蛮多的样子。
柏灵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台阶口,很快收回了视线。她再一次仰头,独自望着眼前高大的殿宇。
柏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稳步迈步踏入了门槛。
建熙帝似乎真的非常钟爱在室内的布置里使用帷幔,这些帷幔如同从天顶垂落到地面的长幡,在时不时的飘荡中,改变着人的视野。
在缝隙之中,柏灵忽然看见黄崇德坐在不远处,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柏灵撩起帷幔,向着那位老人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黄崇德听见响动,也睁开眼睛看过来。
一见柏灵,他便笑了笑。
“坐。”黄崇德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椅子。
柏灵往两侧看了看,听话地坐在了黄崇德的身旁,“皇上不在吗?”
“原本是在的,朝中还有些事,皇上被牵绊住了,很快就来。”黄崇德轻声答道,“先喝口茶吧。”
柏灵端起一旁的杯盏,啜饮了一口。
杯盏的托盘旁边,就放着那支从柏家搜出来的金步摇。
黄崇德理了理自己身前的衣服,低声道,“太后的情形,最近怎么样了?”
“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柏灵轻声答道,“但这几个月里老人家心情都很好,每天焚香、烹茶,夜里早早睡,清晨早早醒,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很规律——这些都是在慈宁宫的起居注里记着的。”
黄崇德点了点头,“嗯,应该是很好的,我看今日早上慈宁宫里还进了一批新人。”
“是啊,感觉还挺忙的,每次这个时候十四都得回去一趟……”
柏灵笑着开口,她将温热的杯盏握在手中,想起方才袁振在自家院子里的那些话,她忽然意识到黄崇德并非在闲聊。
两侧不断扰动的幕帷里,又似乎潜藏着危险的视线,柏灵垂眸饮茶,余光始终不能离开那些幕帷背后闪动的暗影。
一老一少端着杯盏,在略显的昏暗的大殿里对坐。
黄崇德的话问得很细,但又带着家长关切小辈的语气和态度,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
关于她这些天来在做的事情,关于十四对慈宁宫新人进驻的准备,关于她对林婕妤那边的态度、想法……黄崇德的问题虚虚实实,有些话柏灵直接就答了,有些问题柏灵想了许久,也难以给出一个答案。火爆近卫
他垂眸想了想,这个问题,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
黄崇德的沉默,引来了柏灵更大的不甘和愠怒,她深吸了几口气,似是竭力控制着情绪。
“明明那天晚上,该问的我都问出来了啊?在后宫以巫蛊之事搞栽赃嫁祸,都做到这一步了皇上还是舍不得,还要这样从轻发落,等这件事传到贵妃耳里的时候,她会怎么想,她该怎么想?往后宫中若是再有——”
柏灵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听见右手边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动,在幕帷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柏灵转向声源,“……谁在那里?”
“没有谁在那里,柏司药。”
“但我明明听到——”
“那是风。”黄崇德斩钉截铁地答道。
柏灵轻轻张开了口,但又不说话,良久,她终于有些垂丧地问道,“……黄公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黄崇德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滴漏,“没想到都聊到这个时候了,圣上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今晚是没有时间再见你了。”
柏灵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臣……明白。”
黄崇德亲自送柏灵出了大殿,安排宫人送她回家,然后几乎是用跑的折返回原地。
才踏回大殿的门槛,他就听见了丘实低声回话的声音。
在方才的帷幔之后,建熙帝站在暗处,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脸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
丘实很少看见建熙帝这样的脸孔,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一说一,”黄崇德在一旁提示道,他望着丘实,“你在贾遇春的房中搜到了什么?”
“奴……奴婢,”丘实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事物,“奴婢搜到了,这个。”
建熙帝上前一把抓过丘实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鼻烟壶,正面绘着一朵热烈盛开的红色蔷薇。
“是在什么地方搜到的?”黄崇德问道。
“在……是在……皇上您别生气,奴婢是……是……”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搜到的!!”建熙帝一声厉喝,震得丘实通身一抖。
丘实几乎要哭了出来,“是在……在贾遇春的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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