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胡一书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面色如常地问清了王济悬的所在,便放下身上的东西,大步流星地朝那边走去。
小厮跟上来,又道,“爷,夫人让您忙完了正事以后,去找她一趟,说是为月底见安湖的赏花会,有些事儿想同您商量。。”
“知道了。”胡一书漠然答道。
“还有老夫人那边,今儿老夫人说——”小厮原还有一肚子的事要与胡一书交代,然而话未说完就已经被胡一书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把剩下的事全咽进肚子里。
胡一书脸色不快,甩开袖子走了,小厮亦只能提着灯笼,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胡宅并不算大,但其中仿姑苏一带的园子却极多,所以走起路来曲曲折折。放在平日悠闲的光景里这算良辰美景,在今夜便只让胡一书心中的愤懑愈加难平。
胡家往上数,历代都是读书人,最好风雅。
这一居老宅代代往下传,每一代人都往期间添上几分自己的喜好,是以到胡一书这时,这宅子里的诸多陈设看起来已极其臃肿。
他好几次想把后院的老屋全都拆了,空出一片地来,好让他挖一个池塘种荷花。
可每每提及此事,老母亲便拍着桌子说那老屋是先祖为宗族中人特意搭建的客舍,若是想拆了屋子,就先把她那把老骨头拆了去,再把列祖列宗的祠堂也拆了去,否则一切免谈。
胡一书没法子,只得把自己这些想法先收起来,日后再作打算。
不多时,他走到了自己的外书房,屋子里点着蜡烛,让整个窗都亮晃晃的。
胡一书刚一进门,就看见王济悬正坐在西北角的客座上轻轻点头——显然是已经困得起了打盹儿。
“王太医。”胡一书迎上前,“久等了,久等了。”
王济悬一个寒战醒了过来,见眼前朦胧烛光里站着胡一书那张熟悉的老脸,立刻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胡一书笑着上前,嘴角和眼角两侧的皱纹夸张地打起了褶。
王济悬此时可笑不出来,他的眉头拧得像绳结,满是悲戚地喊了一声,“胡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我能看见状态栏
“其实这整件事特别简单,”胡一书站起身,在屋子里慢慢地踱步,“你说柏奕的事没有实据、捕风捉影,我是不同意的——蒋三都已经把柏奕私自打的银制刀具连同作案人员一并缴获,这怎么能叫没有实据?这叫证据确凿,此其一。
“再则,即便事情确有诸多疑点,但锦衣卫是什么人?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他们原本就有规避司法、直接抓人的权力。柏家一家三口,都潜伏在圣上左右,如今他们当中有人疑似要行刺,蒋三直接扣人,进行审问,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此其二。”
胡一书这两条说法一出,王济悬的那颗心已经放下了大半。
他这时才有闲情去端桌上的那杯茶水,啜饮一口之后,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胡一书。
“第三,那个医女柏灵,如今看来在贵妃身边是风生水起,虽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让贵妃好转,但此女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则断不可留。不过她身居后宫,我们暂时不好接近,所以才更要把柏家父子握在手里,才好真正拿捏住她。”
王济悬这才恍然大悟。
“我昨晚已经派人去和蒋三说过了,”胡一书道,“拿了人之后不必着急定罪,先好好审一审,让这个柏奕吃些苦头,然后再把风声放进宫里,就看贵妃愿不愿意为这个柏奕出面了。”
胡一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王济悬已经明白了。
原来所谓的试探是这个。
王济悬捻着胡子,心中直叹这办法妙极。
若是贵妃不管,那她和柏灵之间必然生分;
若是贵妃管了……那王爷那边想必也还有后招。
“王爷到底是心思细腻之人啊……”王济悬十分感叹地摇了摇头,忽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略有几分为难地开了口,“不过我还是担心,太后那边——”
“说了不必担心,那就不必担心。”
胡一书一笑,不再解释。
太后究竟是深居简出不愿见人,还是被软禁在宫中,还未可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