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岑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过会再次和庄主碰上面，但是那得是在她有所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在此之前，顾岑并没有在信里告知过庄主，她怀有身孕一事。
于是此时此刻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样落入他眼中，顾岑被他直白的眼神由上而下地审视，仿佛有一种身上衣服都被扒光了的感觉。
顾岑下意识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微微挪动了一下脚，又不知道是否要往前走。
因为她仍然还没有做好准备。
姜离宋察觉到气氛有点儿说不上来的诡异，侧头回来问她：“你认识？”
顾岑很短地“啊”了一声，好像自己都听不出来此时此刻的语调有没有泄露慌张。
人群里从眼里来来往往地穿梭而过，但庄主自始至终停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她。
“要过去吗？”姜离宋接着问道。
顾岑抿了下嘴唇，说：“要吧。”
“介意我跟过去吗？”姜离宋怕顾岑为难，贴心地提了一嘴。
顾岑却连装装模样都没有，答道：“介意。”
姜离宋：“……行我先回府等你，你自己早点回来。”
顾岑又点点说好。
等姜离宋走了，顾岑方才重新长了一口气，迫使自己迈出了那一步，朝庄主走了过去。
……
几刻钟后，顾岑请庄主进了一家环境氛围较为幽雅安静的茶楼，在包厢里坐下来。
顾岑等侍从放下茶点退出去，才动了动嘴说：“庄主，你吃点东西吧。”
庄主说好，慢条斯理地吃了份糕点，又喝了两口茶，方才抬起头，完成任务般平静告诉她：“我吃好了。”
顾岑执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紧，点了下头。
大概安静了有片刻钟，庄主终于开口问道：“月份多大了？”
顾岑想过庄主要问她，但没想到庄主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就直奔目的问了出口。
顾岑低下头，又灌了好几口茶水，才含糊其辞地低声答：“快七个月了。”
庄主沉默住了。
过了良久，他才慢慢地说：“你没跟我提过。”
顾岑垂着目，两只手都放了下来，垂放在腿边，轻声说：“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庄主看了看她，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又执起手里的杯盏喝了口茶，他侧开头，把窗帷拉开，从格子窗静静地望了出去。
姜城的街市比他想的还要繁华一些，但就是太吵人了，还是没有柔连待得舒适。
“顾岑。”他忽然叫了她名字，语气平平地问道，“是他的吗？”
顾岑没吭声，但想来庄主也已经默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因为下一刻，庄主颇是费解地转头回来，认认真真看着她，接着问道：“你是傻子吗？”
顾岑把茶盏紧紧握在手里，嘴巴闭合。
“你回了趟京都，变傻了？”
顾岑生硬地说：“没有。”
“我不太能理解你是怎么想的。”庄主的神情看起来还算稳重，就好像只是在向顾岑提出一个他无法思考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顾岑，你为什么又要跟他纠缠不清，为什么要这个孩子，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