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见薄淡的曈昽状,光雾从疏疏密密的树隙漏开,铺落在湿冷的杂草丛林中,有凛风掠过,伴随着窸窣轻沙声。
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熟悉的甜而诱人的气息。
林边寒不动声色地循着香气一路寻去。
比起手脚慌乱的宁染画他们,他则显得冷静从容多了,仿佛一点也不担心那个身受重伤的人儿会被这深山里的饿狼给吞了。
因为他嗅到了她发情的气息。
不过,林边寒并未想到,顾岑这一躲,却是躲到了山顶上。
林边寒越往上走越是面色阴沉,山上峭壁巉岩,崎岖险峻,寸步难行,而那家伙明明受着重伤还跑到山顶上去,她在找死吗?
林边寒在一片嶙峋怪石的尖锐边沿,发现了腥甜的血迹。
他盯着那一抹刺目的殷红,眉眼慢慢地沉冷下来。
林边寒踩着怪石纵身跃上崖顶,然后,在原地停顿住了脚步。
他听到一声很细很细的幽咽声。
有一些可怜。
像是春雨无情砸落在初生的嫩叶上,打着颤儿。
又轻易就被湮没。
林边寒缓缓地抬起眸,看到山上冉冉升起的绚烂日晕,霞色浸染整个悬崖。
不远处的岩石壁上,趴着一抹凌乱不堪的红衣。
红衣被扯乱撕破,搭落在石壁边上,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又映着清寒霞光,要把那残破的衣袂染得更加夺目。
林边寒盯着那一抹残破红衣,瞳眸愈见幽沉,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潭。
终于,他迈出了长腿,缓缓地逼近岩石壁。
越是逼近,越是清楚听到那道压抑而沙哑的声,已经听不出来什么生息。
但空气中的铃兰草香,却越来越甜。挥散不开,萦绕在周身。
他停住脚步,低下眸,看到滴漏着露水蒸汽的岩石壁后,隐约露出几根手指,潮湿,白皙,沾着血。
并且缓慢而用力地磨着那狰狞可怖的岩石边角,她皮肤细嫩,轻易就擦伤渗出血来。
林边寒缓缓眯起眸,走上前。
岩石壁后的角落里,顾岑只披着凌乱不堪的里衫,蜷缩着跌坐在冰冷的石壁边,卷曲的发遮住了半张低垂的脸,手里半握着把匕首,手心手背已经被划了数道交错的血痕。
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拿匕首划伤自己了,便往石壁边角上磨出新的伤痕来。
日出的霞光本该是柔暖的,但此时此刻映照在顾岑身上,只看到一片怵目惊心的红,鲜血淋漓。
她好像要溺死在这样的痛苦中,得不到解脱,也找不到方法,就这么一刀一刀凌迟着自己。
顾岑宁可把自己一刀一刀地划出血痕来,也不肯去找他。
林边寒沉沉冷冷地俯视着她,无端的怒火中烧。
倏地,林边寒俯下身,一把遏住她还要自残的手,顾岑的手冰冷,握住的时候,他自己的心脏跟着猛地一颤,于是掐着她的手掐得更加用力,一副被人损坏了自己东西的冷淡眼神,没什么温情地质问道:“顾岑,你是不会求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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