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申比半个月前老了很多,本还有一点的黑发已经全白了,稀疏的眉毛也全都掉光了,皮肤更是褶皱得让人发指,一对黑眼珠完完全全地凹了下去。
刘申像是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即使那光照并不是很大,他都短时间内睁不开双眼,直到许久过后,他才慢慢地睁开了眼,他望着那马儿,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马儿,你为什么这么乖?这里一片空旷,你大可四处奔行,为何要留在这里跟着老夫受苦?’
那马儿仰蹄一声长鸣,然后又低下头用马嘴轻抚着自己的长脖子。
刘雨深知道刘申这句话的意思,她知道刘申已经不想再回京城了,与其说如今他们父女二人身不由己,不如说自己的父亲为了她身不由己。
‘深儿,你说爹爹是不是已经老得不行了,现在竟然一点都离不开火炉了。’刘申笑着对刘雨深说道,他丑陋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温柔与慈祥。
‘怎么会呢?那么多人都说爹爹命相好,定能长命百岁的。’刘雨深从车棚中拿出了一件大棉袄,为刘申轻轻地披上。
‘呵呵,那时候爹爹位居太师,手握锦衣卫兵权,可谓是风光无限,人们为了讨好爹爹,说这些阿谀奉承的假话罢了。现在想想不由得觉得荒谬至极,人世间哪有什么命相、面相,都是胡乱诌出来的罢了。更别说如今这乱世了,爹爹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受了上天莫大的眷顾了。’
刘雨深的玉手紧紧地挽住刘申的手臂,她撒娇地安慰刘申道,‘深儿记得爹爹从不说谎,爹爹说过会一直陪着深儿的,等这乱世平定了,我们父女二人找个偏僻的荒野之地,再不问人间琐事。’
‘你不怕这一生都毁在了老夫这个糟老头子的身上吗?’刘申问刘雨深道,他并没有看刘雨深那张青涩的脸。
‘深儿不怕,深儿此生都会紧紧跟随父亲的脚步。’刘雨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死在了刘申的手中,但是刘申养她近二十年,对她付诸一切、疼爱有加,甚至不惜为其逼宫,才落得如此的下场,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过去的事早已过去,她只在乎眼前,她从未感受过来自亲生父母的爱,她只感受过养父的爱,即使那是一种畸形的爱。
‘呵呵。’刘申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感慨,总算还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他不至于落得孤独至死。
‘哈哈哈,好一对情深父女,我该是唏嘘呢?还是羡慕?’这是一个令刘申遍体生寒的声音,只见一个穿着黑衣便装的人从一棵树上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刘申与刘雨深二人的身前,他的双手空空,背后也是空空,他是不使用武器的。从穿着上看,可见这人也是来自东瀛的忍者,同其他忍者一样,他浑身上下都被黑衣覆盖,让人望不见脸,看不到表情,他手上也戴着戒指,不过与其他忍者不同的是,他的戒指戴的是左手大拇指,那戒指上刻的是‘在’字,从颜色上看那戒指黑得发亮,显然这是最为尊贵的象征。
刘申与刘雨深父女二人并不懂武,自然也看不出来这人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那股强大到匪夷所思的气。
‘哼,龙洋一,老夫就知道你会出现!’刘申忽然一转颓气,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名叫龙洋一。
‘若是耽误了赴京的行程,你我都担当不起。’龙洋一笑着对刘申说道,他弯下腰,试图徒手去将那撞在坚冰上的车轮挪开。
‘你将我女儿放了,老夫自会安心跟你去京城。’刘申冷冷地对龙洋一说道。
‘呵,这个可由不得我,若是你死在了半路,我该怎么交代?’龙洋一大笑道,他一用暗劲,那车轮便向后滚了两圈,离开了坚冰的阻挡,接着他又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对着刘雨深鬼魅一笑。
‘老夫乃是大夏王朝的三朝元老,怎么会出尔反尔?你真以为能用一个小女孩捆住老夫?’刘申故作镇定地反问龙洋一道,刘雨深躲在刘申的身后,不敢直视龙洋一,的确,若不是被刘雨深牵绊,他又怎么会原路返回。
‘这么美的小女孩,若是一人走在这冰天雪地里,怕也是活不下吧。若是跟那日一样,被什么盗贼强鬼盯上,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老夫仕途之心已死,你为何还苦苦相逼,不肯放我父女回江南?’被龙洋一这么一说,无疑是戳到了刘申的痛处,刘申试图妥协道,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妥协,就连那日在德昭宫中被当堂撤了官,他也不做任何犹豫。
‘哈哈哈,这还是那个心比天高的太师刘申吗?如今的大夏王朝,无疑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若肯付出这一份力,到时候中土的庙堂自有你坐,岂不美哉?’龙洋一大笑道,刘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龙洋一肯定是笑的无情,只见龙洋一伸手作请状,请刘申与刘雨深父女二人上马车。
刘申在上马车前,又望了一眼那并不是很刺眼的太阳,他不禁想到了当年,那时候他与布渊亭一文一武,虽有朝堂之争,但是都为大夏付出了整个人生,如今却又外邦人入侵,他却要成为帮凶,‘究竟是人心大,还是天下大?’
那一日,在林中,紫衣书生吴忧借刀杀人的计策失败,原因是这龙洋一及时赶到,以一己之力杀了刘申所有反叛的护卫,这才保得刘申与刘雨深父女二人的性命。第二日清晨,等刘申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木屋之中了。后来吴忧奉命先行一步南下江南地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