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轻轻点了点头,旁的话却也说不出来,在他们面前还躺着十来具尸体还等着他们处理。
“我打算将他们一起埋了。”
“埋在这里?”小高抬眼看着她,又朝院子里看了一圈。
“嗯,就在这里,就在范家。”乔伊说罢终于放下范明的尸体,他的身体已经从温热变得一片冰冷,这时候甚至还有些冻人,她没办法将手中的温度传染给他。
说干就干,乔伊找了半晌从屋子里拿出一把铁铲,还有几个木牌子一并放在廊檐下面,小高也已经将十来具尸体分别在院子中间摆放齐整了。
“乔大小姐这是准备杀人藏尸?”
本来独自下雪的小院,被这突兀的声音打乱了节奏,乔伊身上只剩两件单薄的外套,由于挖土过于用力脸上又带出一排排细密的汗珠。
两人抬头看过去,一入眼又是雪一般的颜色。
“林大哥!”“林先生!”
林子熙的笑从来都带着对世间极大的包容,所以乔伊从不至于误解这笑里面的内容,此刻,他就是这大雪天里最温暖的存在。
乔伊看着他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风走过来,瞬间脖颈间多了一团白色的天鹅绒围脖,像是连着那温度一同传了过来。
“这是前些日子别人送我的,我也就穿了这么一次。”他站在一旁小心地解释。
乔伊不明白这时候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个问题,只觉得无话回他,转身又重新对着冰冻着的地面不断剖坑。
他已经体验够了这世间的寒凉,她得赶紧将他送进温暖的土地中。
“让我来吧!”林子熙拉住她的手臂,手指微微用力将工具夺了过去,“你去做那个!字写地漂亮点!”
她不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当真知道她小时候曾随着书法名家汪伯言学过两年书法的事,可这也不重要了,对于范明,这时候无论多漂亮的字,都只是无用的了。
然而她什么也不想再辩解,只是认命一般走到台阶上,长时间停留在室外让她的整张手都变得格外冰凉,握笔的时候一味地哆嗦不停。
最后林子熙挖了两个小坑,小高挖了一个大坑,两人抬着将院子里十来人一并放了进去,累的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小高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大雪天风吹过来说不出的酸爽滋味,他回头看林子熙,嘴角裂开一丝笑容,“林先生,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在这里剖坑,难道林先生一句话,后面不该有千万人等着效力?”
林子熙的身上比他更显狼狈,男子似乎想要伸手到额头擦了汗,偏将灰尘染上了眉梢,无奈又叹了口气,“我大约是忘了吧!”
小高看着脸上不觉浮出三分笑意,“林先生可真是会说笑话。”
林子熙哈哈笑了两声,同样饶有趣味瞧住他,“你是头一个这么说我的,我倒是不知道乔小姐手下的人都是这般深藏不露的角色,一眼就看出来我的本来面目了。”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风却更大了,风声里只剩下两人能清亮的笑声。
乔伊从始至终一直僵坐在廊下,手里握着毛笔半晌,却一个字没写出来,面前的纸已经被风吹到墙角。
林子熙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用力拍落了身上的泥土和雪花,对着空气大骂道,“你们二爷可真不是个东西!”
“是不是东西也轮不到你说!”小高勾着头颇不甘心地碎碎念了一声,忙起身走到廊下,一脚踢开廊下范昭阳和范炳坤的尸体,“小姐,方才忘了他们二人,这时候可怎么办?”
他实在不想再挖一个大坑了。
“就丢到城外喂野狼吧!”林子熙说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背着两人的尸体就走远了。
“如今这字你还没写,那就让我来?”他蹲下身子,右手握住毛笔沾了墨水,眼看就要落笔。
乔伊起身走进房间,门口顿了顿回头看着他,“林先生帮我磨墨,我还没有机会和你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林子熙莞尔,捧着纸墨随着她后脚进了房间,屋子里的炭火虽然已经烧完了,但仍旧是一副暖烘烘的气息,三人忍不住齐齐感喟一声。
乔伊等受伤终于有了知觉,要下笔的时候有顿住,“究竟该写点什么?”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等你写好了我就找工匠依样将字迹刻在石碑上就是。”林子熙道。
小高心里惦记着白秋展,忍不住催促,“小姐快些写完吧!”
乔伊回头看他一眼,低眉想了半晌,范明与她之间的爱恨也算纠缠十来年,若不是森林两人也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前世他或许也有更好的结局,这一世却为她而死,一切因果轮回果真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二十年来弃置身,未堪情事终白头。”写到最后一字,她低头又落下眼泪,知觉生死茫茫,世间之事也多无情至极。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林子熙伸手将她手里的毛笔放下,瞧一眼旁边的字眼,心头只觉钝痛无比。
出了范家大院,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乔伊回头的刹那,范家的牌匾也被人一并摘了下来,厚重的铁索将院落锁起。
“林大哥,你说以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总之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子。”林子熙说罢揽着她就要上车,小高突地从旁边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