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物还能写什么呢,总不能直接写你明天要被送走了,可迟早要说的啊!
于是他一边吃牛肉干,一边写下:你要再不跟我说话,这么不乖,小心我把你扔了,再捡一个!
小家伙很快在下面写下:你再捡一个也不是乖的,那是人家妈妈扔掉的。
何应物竟无言以对。
牛肉干很实在,很抗饿,吃完之后,小家伙翻了翻兜确认真的没有了,抬腿就要往外走,何应物一把抓住她,在纸上写下:小野再陪我一会儿吧!
小家伙看了,脖子一扭哼了一声,使劲甩开何应物,气呼呼的出去了。
很快她又端了一碗水回来,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头也不回扭搭扭搭就走了。
估计这意思是爱喝不喝。
何应物苦笑着摇摇头,想要叫住小家伙,终究没有开口。
小野出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所以才会认自己叫妈,他们几乎一刻都没有分开过,明天就要分开,何应物突然觉得浓浓的不舍。
他尚且如此,小家伙呢?
在小家伙单纯的世界里,可能他就是全部差不多是全部。
何应物重重揉着太阳穴,短暂的分离,也这么难吗?
可又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总会成长,迟早要分开的,相较于以前,小家伙不也学会发脾气了吗?
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真正的发脾气吧!
孩子长大了,或者说,小家伙终究会长大,终究会离开,所以还是早适应早好。
何应物也不知道自己乱七糟想了些什么,总之他很晚才睡着。
而隔壁的小家伙,也破天荒的第一次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下意识揪着三爷的胡子,大眼睛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爷爷,天快亮了吗?”
“没呢!小野赶紧睡,睡一觉天就亮了。”
“哦”小野失望的答应了一声,又奶声奶气的叹口气,“三爷爷,你说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到明天就可以原谅妈妈了!”小家伙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
“你现在也可以原谅啊!”三爷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那不行,我刚说的妈妈是大坏蛋,不理妈妈,不跟妈妈好了,那我要转头就贴上去多难为情啊”
“这点啊,你就要跟你妈和你左思叔叔学习了,你看他们俩,那变脸的速度,不分伯仲啊!”
“小野才不要!”
“为什么?”
“好没骨气的感觉。”
三爷一下子绷不住乐了:“那你还认他?”
“可可可我妈妈除了怂一点、贱一点、菜一点,也没有太多缺点嘛!到了明天,他还是我的好妈妈,可今天他就是坏妈妈。”
“那你左思叔叔呢?”
“我左思叔叔”小家伙仔细想了想,“也挺怂的,不过还是有点厉害的,比妈妈厉害多了。”
三爷乐坏了,就喜欢这种童言无忌。
一直到很晚,小家伙才眼皮打架,不情不愿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没亮,何应物早早的起床,和三爷见了个面。
晨风还是很有些凉意的,但他们浑不以为意,何应物干坐着,三爷则是吧嗒吧嗒抽着烟。
三爷到今天也要走了,他和那帮老兄弟要在裂谷城集合,据说在那里有些线索。
何应物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肯定是有些舍不得的,但除此之外,还有浓浓的“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见面”的空虚感,还有“此一去,再没有三爷照顾”的寂寞。
三爷是很照顾何应物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三爷便觉得这傻缺少年好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于是他决定让何应物留下来做小伙计。
如果没有三爷的收留,何应物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流浪者,天长日久之后,很可能便是人们口中的“暴民”。
三爷为什么对何应物好,何应物为什么对三爷好,也许就是人性中的善吧!缘分两个字神神叨叨的,谁能说得清。
当然了,何应物最开始的出尘气质,在天长日久的暴打中变成了出奇的舔,这让三爷着实气馁了一阵,他还以为这小伙计是浑身铁骨铮铮呢!
不过也好,变舔以后,何应物更像是这个末日世界的人了,算是一得一失,失了风骨,却融入世界。
扭捏作态生离死别,不是何应物的风格,更不是三爷的风格,能说点什么呢?
何应物心里沉甸甸的,他掂了掂手里的水壶,水壶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王,还刻着那首“再见,小王”,还有一首何应物新刻上的“送三爷”。
“给。”他说着把水壶抛给三爷。
三爷伸手接过,嗤笑一下:“啊呦不错哦!”
前后看了看,三爷一乐:“送三爷?搞什么东西!”
然后小院里传来三爷轻轻的朗诵声:
“黄沙漫遮野,枯木绕空城。
松木一为别,喋血万里征。
辐云游子意,末日离别情。
挥手踏歌去,萧萧老兽鸣。”
三爷好一会儿没说话。
“三爷,照顾好自己,多喝水,安全第一,另外,灵力枪能用就用,别老舍不得,您可比那破石头金贵多了,还有敌暗我明,他们又都是擅长的主儿,一切行事小心,有一件超级液体防弹衣,挺轻的,基本上不影响速度和敏捷,我已经给您装包里了,也不占地方。还有还有昨天,就是纯的榛子酱,没加别的”何应物嘟嘟囔囔,不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