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知道人具体埋在哪里,众人只能凭借记忆在原先立着房子的地方向下刨,怕伤了泥底的人,不敢大力挥锄,都是小心翼翼。
莫毅和大力叔、水渠叔一起绕着那只手臂用锄头侧面小心刨着,万幸山泥虽掺杂碎石,却还很湿润,刨起来不算费力。
不停歇的挖了一盏茶功夫,一个女人满是泥泞的脑袋和肩膀露了出来。
莫毅赶忙伸手按住女人脖颈左侧动脉,毫无跳动,他颓然坐在红黄相间的山泥里,沮丧的道:“死了,没救了。”
徐大力和徐水渠没有停手,反而加快了挖掘速度。
徐大力道:“继续挖,既然碰上了,总得让她入土为安。”
莫毅没有继续,起身去其他地方挖掘,比起给死者以尊严,他觉得救可能活着的人跟踪要。
知道女人已死,大力和水渠手上加快了速度。
忽然,女人胸口下方的黄泥中露出一撮头发,徐大力咦了一声,又往下挖了几寸,立刻叫道:“哎哟,这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抱着孩子!”不远处的莫毅立即丢下锄头甩开蓑衣,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烂泥跑来。
他跪在泥里和大力叔徒手往下挖了一尺,一个脸部紧贴女人胸口的小脑袋露了出来,莫毅赶忙去探孩子动脉,发现还在微诶跳动,激动地声音都变了:“大力叔,水渠叔,这孩子还活着,还活着!”
徐大力和徐水渠一听振奋不已,一前一后,奋力挖掘。
就听徐大力吆喝道:“水渠,再加把劲儿,这女人舍命护住了孩子,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心血白费!”
“那还用说,我拼着这双手不要,也要把这娘儿俩刨出来!”
山泥中锋利的碎石划破了莫毅和徐大力的双手,殷红鲜血随着雨水落入泥坑,马上和浑浊的泥水混合成一种奇异的红黄色。
他们又挖了一盏茶功夫,终于将孩子刨了出来。
“糟了,没呼吸!得赶紧做心肺复苏!”
莫毅一探鼻息发现孩子断气了,急忙扣出最多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口鼻中的淤泥,放在地上做心肺复苏。
这一刻莫毅忽然想到前世新闻中那个在大地震中身体被倒塌房屋压得变形,却仍拼死护住孩子的伟大母亲,想到了那句她用最后的气力在手机上输入的那句话。
“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当这句话闪过莫毅的脑海,他的鼻子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酸的厉害,眼泪和鼻涕在雨水裹挟下漱漱而落。
“别死啊,别死!”
莫毅不断做着心肺复苏,几乎忘了一切,许久,徐大力将状若疯癫的少年拉开,水渠上前探了探孩子鼻息,叹息着摇了摇头。
“没救回来。”
徐大力也颓然叹息一声,他手上夹着呆愣愣的少年,抬头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低声骂了句:“购日的老天爷,你他娘的是不是做的太绝了!”
却听不远处悠悠的回应道:“这汉子切莫胡言,这些人为徒上山伐木打猎方便,自己将房子建在容易被山崩波及的山脚,种因得果,如何能怪老天?”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头戴鱼尾冠,身穿道袍,脚踏草鞋的中年道人一步一出溜的走来。
众人见年轻道人皮肤黝黑,道袍破旧,光补丁就打了十几个,脚上草鞋更是裹满烂泥,也就眉眼还算周正,不由轻视几分。
还以为来了啥神仙人物,看这落魄样子,只怕混的还不如自己这帮泥腿子。
徐大力没好气的道:“你要么一起来救人,要么赶紧走,我们忙着呢,没空听你打机锋。”
说完再不理睬年轻道人,拍拍发愣的莫毅肩膀:“别难过了,咱们尽力就好,倚林村还有六十几口人等着咱们救呢,打起精神。”
“我再试试,有些人死了半天都能救回来的。”莫毅还不甘心,重新去给孩子做心肺复苏。
徐大力见少年不愿放弃,抹了把脸上雨水:“水渠,咱们把那妇人挖出来跟她孩子放在一起,也好让她们能一块儿走黄泉路。”
徐水渠嗯了一声,将锄头贴着妇人后背朝外刨泥。
年轻道人见没人理他,也不生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山泥碎石往由不放弃的少年郎走去。
不等走到近前,远处就响起呼拉拉的脚步声。
“大力,你们啥时候来的?”
徐大力回头,发现是稻花村的康桥带着村民来救人了,大声回道:“比你们早不了几个时辰,先不说了,赶紧来挖人,昨天后半夜才发生的山崩,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几个。”
康桥身材不高,却很敦实,胳膊上的肌肉鼓囊囊的,想来也是时常上山打猎的猎手,他点了点头,挥手道:“乡亲们,咱们救人去。”
率先越过年轻道人朝被泥石流堆积出的高坡毛渠,十多个健壮汉子应了一声小跑跟上。
原本扁担寨孤零零的救人队伍立刻壮大一倍,效率大大提高。
年轻道人低头看着被雨水泥水浸透,贴在身上的道袍,郁闷的叹了口气:“人靠衣装马靠鞍,还是这身行头不行啊。”
他来到正念着孩子鼻子,嘴对嘴往里吹气的少年郎身旁蹲下,觉得这套救人的法子很有意思,便默默看着。
莫毅发现身旁蹲着年轻道人,也懒得理会,心肺复苏术是技术活,对力道的拿捏得恰到好处,并不是看几眼就能信手拈来,按压胸腔的力道太轻没效果,按的太重太猛容易按断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