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段飞和双胞胎姐妹花风尘仆仆赶回双环路别墅的时候,恰好碰到驰家两房夫人正拿着戏本子排练一出清宫剧。一位是位高权重、嚣张跋扈的天子宠妃,一位是随机扮演各种角色的万精油,七月的暑气被别墅里的中央空调赶得无影无踪,两人一身制作精良的旗装,正玩得不亦乐乎。
“嘘!”见着匆匆进门,准备汇报情况的属下,驰家家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沉寂幽深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不远处的女孩子身上,那种无法言喻的深刻爱意在悄无声息中流淌成诗,醉了时光。
这是一出主仆间的对手戏,段飞他们进门的时候正好有幸欣赏到了故事的尾声,恰是这段小剧场的高潮。十五岁的少女杏儿不明人心险恶,不解上意,一首《咏桂》在海玉真的老对手蓝嫔面前,拂了主子的脸面。贵妃谈笑间狠下杀手,当场赐杖刑五十,着管事太监元方亲自监刑。
“元管事,杏儿这丫头生得水灵、人又聪明懂事儿,本宫很是喜欢!”肖毓青慵懒斜倚在罗汉床前,一双纤纤玉手青葱一般涂满红色蔻丹,顾盼间眉眼里浅笑嫣嫣,却暗藏杀气:“可惜,年纪太小了,有些规矩还要好生学学……日后才不会在这宫里闯下祸端!”
由向二小姐临时客串的老太监弓腰驼背,站在当朝宠妃面前,一副谄媚相。当上头发怒时,她神情一变,皮笑肉不笑的斜睨着空荡荡的地面,权当那里跪着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黄土的小丫头,目光中连悲哀、怜悯都是假情假意的,虚伪至极:“主子教训得是!”女孩子掐着嗓子,声音又尖又细,翘起兰花指,倒把那些阉人的一贯做派学得惟妙惟肖:“这些个小贱蹄子规矩没学好,倒是我们这些掌教的错。”说完,装模作样的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两巴掌,口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肖毓青快被驰家大夫人扮的假太监笑喷了,憋了一口气,差点没憋住,连眼睛里都闪着泪花子:“既然没教好,那就重新教呗!您老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严师,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严法儿!”驰家三夫人嘴角抽搐着,向老太监抛了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娘娘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气!”假太监是个笑面虎一样的人,市侩狡诈,连眉毛、嘴角都是戏。“小泉子,今儿个天热,给咱杏儿丫头来点凉快的,提提神儿!”
向二小姐回身,一溜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像陀螺一样弓着腰转悠了回来。这一次,她扮演的是元方手下的小太监。一副单薄身板儿颤巍巍地,完全表现出了提着重物步履蹒跚,嘴角坏笑的狗奴才模样,“哗啦啦”一桶凉水下去,小太监幸灾乐祸。
少女杏儿跪在地上小脸苍白,她打着哆嗦,战战兢兢地忙磕头,口中连呼:“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哎哟喂!肖毓青眼看这人眨眼之间就演活了三个角色,全程无缝衔接,神态逼真,惟妙惟肖,目瞪口呆:“元管事!”驰家三夫人震惊得快搭不上戏了,一句台词说得拉拉扯扯:“女孩子要脸面,打……打几板子就成了,花样儿别太多,听到没?”
老太监迅速站起来,因为角色转换,假意咳嗽了一声:“哟!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跟着这样的主子,杏儿,你可有福了!”说完,抬腿踹了一脚:“死丫头,还不快快谢恩!”
接下来就是一场臆想被虐记。趴在地毯上的女孩子咬着牙,全身都在抽搐,一边忍着痛,一边谢主子赐刑之恩。那种在生死边缘,苦苦抗争,对命运的不忿,对人心的怨恨,还有疼得歇斯底里,痛哭流涕的神情,叫人看着心酸不已。最后,她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几不可闻,渐渐只剩苟延残喘的悲鸣,直到没了音儿。
肖毓青被吓着了:“杏儿……啊呸,向佑?”她看着驰家大夫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卑微得像街边将死的乞丐、卖火柴的小女孩,心肝脾肺肾都打起颤来。
此时,地上的人儿背对着观众也在打颤,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给人传递出了一种痛苦而压抑的情绪。
“向佑!”看着妻子久未起身,男人的心整个都揪到了一处,他倏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步伐急切,甚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这样的焦灼担忧,连身边的属下都感受到了。他们十分惊诧,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驰家家主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在他们的眼中、心里,驰二爷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他的温言软语、脉脉温情天生稀缺,终此一生只为一人。
从地上将那小小的一团抱起,重了怕弄疼她,轻了怕不够紧贴,就像含在嘴里的糖块,担忧它总有一日会跑了、化了,整颗心都是软的:“囡囡!”驰家家主看着怀里的人闭上眼睛、失去生气的模样,感觉眼前的色彩都没了!
“surpr!”下一刻,向二小姐突然睁开了双眼,里面蕴藏着万丈光芒,她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艾玛,可累死我了!助演真不好当……”然后抱着他兴奋道:“二爷,我演得好不好?”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知道,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都经历了一次非常复杂、情绪各异的心路历程。有的羞臊、有的遗憾、有的震惊,有的嫉妒痛苦……
驰冲愣了一下,见妻子重又回复了快乐鲜活模样,患得患失的心终于找到了位置安放,才努力跳动起来。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就像抱住了全世界:“向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