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芳与李寂然约好的时间应该是第三天晚上,但第三天下午两点,她就迫不及待地走进黄泉酒馆。此时李寂然恰好在酒馆后面的梅花镇里教囡囡读书识字,而慵懒的春兰尚躺在棺材里睡午觉,只有曾生与玲玉两人坐在柜台后看电视。

蒋芳与他们不熟,要了一杯酒就自己去找座位。巡视一圈,她发现了那尊摆在角落里的鬼差雕像。

心中一疼,蒋芳快步走到鬼差雕像附近,那里新加了一张小桌子,她放下手中酒杯就坐下。她自是认得这尊鬼差雕像,当年在男生老家游神时她便见过。后来她询问男生,男生解释说是家人为病弱的自己祈福,所以才造了这么一尊与自己面目一模一样的古怪雕像。

蒋芳回首往昔,昔日恩爱之人已经没了踪影,只剩酷肖他的这么一尊雕像尤存。她猜测李寂然将这尊雕像带回酒馆,估计也是发现他确实死了,无以交差,就用它来宽慰自己一二。

其实回去后蒋芳已然想通,死而复生或许可以伪装,但概率太低,而且她也猜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欺骗自己,那时她与他早就约好了,他短暂的一生让她陪着走完,此后她嫁人生子,绝不痴缠。她相信他应该不会再骗自己,因为都已经骗了那么多年。

所以蒋芳今天来酒馆,她做好了听闻他还是死去了的准备。当然,内心深处,她又渴望有奇迹诞生。

……

“会有奇迹诞生么?”蒋芳托腮望着眼前的鬼差雕像,像个小女孩一样歪着脑袋问它:“如果那个负心人没有死,这些年他躲在哪里?又在干些什么?”

“他会不会骗了别的女人,一起亲亲我我?他肯定想不到,我还惦记着他,念念不忘他。”蒋芳好笑地摸着鬼差雕像的脸颊,似乎嘲笑自己的一片痴情。但转瞬她一低头,泪珠连串地滴落桌面。

抿一口酒,蒋芳稳定了一下自己情绪,她继续面对着鬼差雕像自言自语:“我很后悔没有为他生一个小孩,这样思念他时就有一个寄托。当初我骗他,等他死了我就嫁给别人,其实这根本做不到的,我又不像他那样铁石心肠。”

蒋芳絮絮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没注意到鬼差雕像的眼中,这时也流出了泪水。直到一滴泪水滑落鬼差雕像僵硬的面颊,坠进蒋芳手中的酒杯,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并在酒杯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她才抬起头,诧异地看到鬼差雕像居然也哭了。

“你为什么哭?”喝得微醉的蒋芳醉眼朦胧地问鬼差雕像。但转瞬她就清醒过来,猛然站起身,她颤抖着伸出手再度抚摸鬼差雕像的脸,指尖划过它的嘴唇。

僵硬的触感让蒋芳心一凉,不死心的她转到鬼差雕像后背,趴在雕像赤裸的青黑皮肤上她仔细寻找,最终让她在靠近臀部的位置,找到一块模糊的蝴蝶形状胎记。

死死盯着这块胎记,蒋芳突然嚎啕大哭。

她嚎哭得是那样的伤心,那样的难受,又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柜台后的曾生与玲玉吓得一起瞠目结舌看着她,梅花镇里正在教囡囡写字的李寂然也停下手中笔,回首酒馆方向。

……

等李寂然赶回酒馆,蒋芳慢慢收住了哭声。她抱紧鬼差雕像,就是不松手。

“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蒋芳冲李寂然嘶吼。李寂然取出昨天没点完的那半支香,重新点燃。

等待鬼差雕像吸收袅袅升起的香雾时,李寂然回答蒋芳:“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利益两个字!”

“他家为了荣华富贵,牺牲了他,活人炼俑。而他为了家族,也心甘情愿如此。”

“什么是活人炼俑?”蒋芳听得一头雾水。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就当做是养小鬼。他就是被养的那只小鬼,活生生地,一点点地从一个人慢慢变成一只鬼。”

“那他还有救吗?”蒋芳望着李寂然,着急询问。

“有救!”李寂然肯定答复。

“他外表变成了俑,内在还有一缕阳气没有炼化。放在这儿慢慢调理静养,两三年的时间也就恢复了。最多损失十年的寿命。”李寂然漫不经心地告诉蒋芳,仿佛救活他是一件小事。

蒋芳却身子一歪,绷紧的精神顿时松弛,软软瘫倒在地。

半支香此时燃尽,鬼差雕像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它嘴唇不动,咽喉部位发出闷声。瘫在地上的蒋芳敏捷地翻身爬起,将耳朵靠近鬼差雕像的嘴唇,鬼差雕像又说了一句,这次连李寂然也听清楚了,是“阿芳”两个字。

喊完阿芳,鬼差雕像又用力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我!”蒋芳发疯似地捶鬼差雕像胸脯,“枉我一片痴心对待你,你却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如此作践自己,作践我们的爱情……”

蒋芳捶得鬼差雕像的胸脯嘭嘭作响,李寂然瞧得眼角直抽搐,他吓唬蒋芳道:“捶坏了可就修复不了了,你悠着点!”

蒋芳闻言,马上放轻了手脚。

“他吸了还魂香,能够说一个时辰的话。你俩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李寂然惦记着囡囡的教学,转身准备回梅花镇。

余光一瞥,酒馆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三个人并排走了进来。

这其中一人白衣飘飘,李寂然认识,正是三天前被自己贴了一符的那只狐狸。仇人上门,李寂然叹口气,囡囡的教学今天看来是没戏了。

垂着衣袖,李寂然迎上前。

“三位要喝一杯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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