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腆着脸吐了吐舌头,噘嘴道,“我这不是着急么。”说着,从袖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冲我俩神秘地砸着嘴,“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刚走到二院门口,一个丫头的就莫名其妙撞了上来,我仔细一看,不认识,再看,才想起来,可不是上次送吉祥过来的丫头么。她稀里糊涂地就将这纸条塞了过来,让我给小姐带回来。”话还未毕,流云促狭地憋着笑,将纸条拿了过来递给我,又是挤眉弄眼,“今儿个以后,成亲之前,小姐和殿下要再见面可是不能够了,传传纸条么还是可以的。”
可不是,我回了院子,才想起来,可不就是殿下的丫头么!眉儿一拍脑门,撑着腰,一副大眼睁得像铃铛。
我红唇轻抿,细眸半横着瞪了她一眼,才堪堪将纸条展开来。
纸条上话不过几句,我细细扫了一遍又一遍,才兴致怏怏地重新折了起来,递给流云,“现下就烧了吧。”
啊?流云诧异地定在了那里,要知道小靖王送的东西我都是好生留着的。到底也不敢违逆,掏出火舌子烧了。
“怎么了?”眉儿看着纸条烟灰殆尽,又瞅着我脸上不快,忧心地问我。
我只是一味地摇了摇头,心中沉甸甸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是墨誉的那几句话,小靖王想是看准了我那日肚子疼是装的,不过是为了给墨玄解围,现下来劝我了,倒不至于说重话,也没有说泼天的大道理,只问我,是否想过,我想要墨玄事事委曲求全保得一命,墨玄是不是真的愿意如此受墨漓钳制,一生胆颤,惶惶不可终日。
是啊,现在不过开始,往后刁难的日子只会更多,墨玄堂堂五皇子,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虽然不至于造反,可是丧失尊严,丧失自我保得的日子未必是他愿意过得。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怎么会呢!
正月里倒也有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皇上刚开从南越回京城任职,任军署营步军校尉,京中武官,正五品。官职虽不高,但年纪轻轻,如此起步已是了不得,再者,官职又处要害,自然得他人另眼相待。最开心的莫属于母亲了,算算日子,长途跋涉,入京也要四月了,可母亲早已迫不及待地着人收拾修缮硕丰苑,院里的丫头甚至外院跟着的小厮都是挨个敲打了一番,唯恐有哪点不周到。更重要的,硕丰苑一应事务原本是丫头司砚和哥哥乳母刘妈妈打理的,刘妈妈因为身体不好,去年回乡了,硕丰苑便是由司砚撑着的。说实在的,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给母亲添半点麻烦。现下,母亲直接拨了身边得力的厉妈妈到硕丰苑,说的好听,是怕司砚年纪轻,面皮薄,压制不住院里的人,既然哥儿回来了,只肖好好伺候哥儿就行了。暗地里,厉妈妈可不就是奔着夺权去的,顺带着,看住了司砚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也就是允了司砚通房的资格,自然的,院子里管事权也就不得不歇了,否则硕丰苑不就她一人独大了。这样也好,起码司砚心底里是愿意的。
同样的,引人关注的皇上同廉国公嫡女大婚的消息终于在春花烂漫的三月有了好消息,不知是不是巧合,婚期同样也在五月,在我和墨誉婚前五天。正好那时我是备嫁,宴请是不用参加的,也免了一场尴尬。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和他到底有缘无分,此刻终究还是越走越远,就恍若两条不会交际的平行线,各有各的路程,各有各的风景。
这样也好,也好。
转眼便是四月,落絮纷哥就要回程了。宫里突然传来了消息,莲妃娘娘传旨让我入宫叙话,这……这非年非节的,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呢!
“从前你是主,她是仆,虽然当时你待她不错,但是如今她成了人上人,你终归矮上一头,你俩从前闹得也不甚愉快,尤其皇上当初与你也有些情意。”母亲亲自为我抿着发髻,絮絮叨叨地念着,又警觉地瞟了一眼外面等待着的公公,含着话道,“说一千道一万,见了她你可得好生应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上软和些,没坏处的。”
“我知道,母亲放心吧。”我眉眼闪烁,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惦念着待会儿怎么通知秀秀去太皇太后那里报信。
入了宫门西所,马车是入不得的,只能乘坐轿辇,我下了马踏,却瞧见轿辇旁躬身侯着的好似是喜公公。传我见面的不是莲妃娘娘么,没道理接我的是喜公公不是,我狐惑地望向宣旨意的那个小公公,他却只是讨好地冲我嬉笑,打了一个千儿,离开了。
喜公公满面谄笑地向我走过来,同样客气地发了一个千儿,“郡主,请吧!”
我略略偏过身子,受了半个礼,立在原地不动,盈然一笑问,“敢问公公,可是皇上同莲妃娘娘一道宣召子衿呢,子衿怎么敢劳驾公公亲自等候呢!”
“郡主客气了。”喜公公见我犹自挣扎犹豫,直接胳膊半扶,亲自搀过我,“能伺候郡主那是老奴的福气,郡主还是请吧。”
却是没有正面回答我,骑虎难下,我只得莲步轻移,缓缓上了轿辇,脑子里活络地转了起来,墨漓单独召见我到底为何呢,孤男寡女,又各有婚约,这可不是能上得台面的事情。
轿辇一路疾行,却是越走越偏,甚至是与天禄殿截然相反的方向,我更加迷茫,如若是光明正大询问诸事,怎么舍天禄殿而至如此荒僻之处,可见也是怕他人瞧见了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