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赵婆子就带着头嚎了起来。
有她开头,剩下的那些管事也都有样学样,一个个都开始诉起苦来。
一时间,整个偏厅倒是只能听见他们的哭嚎了。
卫芙轻轻扬了扬唇,看似是笑了笑,但实际上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些人……
他们以为,他们这么哭嚎一阵,自己就会退让了?
从前这十几年的“自己”是如何任由这些刁奴欺主的,卫芙管不了,但她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些人的算计,就注定行不通!
卫芙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端起茶几上的茶浅浅啜了一口,之后只静静地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嚎,她的眼里甚至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
就好像,她这是在看着赵婆子等人尽心编排的一出好戏一般。
也确实是一出好戏。
不过,就算是唱戏,那也得有人对戏不是?
唱独角戏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现在的赵婆子等人,别看人数不少,但实际上可不就在唱独角戏么?
在他们看来,高门的当家主母,就算是再如何严苛之人,当着外人的面总也是要在乎自己的脸面的,要是传出什么御下不严,或者是对下面的人不仁不慈的流言,岂不是白白落了脸面?
也正因为如此,一见着屋里还有外人在,赵婆子等人都没有去仔细看来的是谁,就这样抢先开始嚎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夫人脸皮薄,他们用不着嚎多久,夫人就会先脸上挂不住了。
像夫人这样的高门贵妇,就算愤怒于他们的作为,又如何能拉得下脸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争府里的这点小权小利呢?
然后,结果自然也就像前面几次一样,夫人在他们的连手之下打消了掌家的想法,大家重新相安无事。
反正……
他们这些年来就算再怎么着,对夫人以及府里的三位小主子,可都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的。
夫人哪怕什么事都不管,他们不也得毕恭毕敬的捧着不是?
与其劳心劳力地管着府里的庶务,就这样清清闲闲的做个贵夫人不好吗?
赵婆子等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
戏唱到一半,他们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打从一开始,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夫人不仅没有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威逼而觉得丢脸,更没有在他们此举之下退让半步,甚至连动怒都没有,而是用着最为规范的坐姿端坐着,静静地看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那演技最为拙劣的戏子一般,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了。
他们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
赵婆子一边减弱了哭嚎的音量,一边悄悄拿了眼打量刘总管等人。
现在,骑虎难下的赵婆子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早就知道刘总管才是对这府里的事看得最清楚的人,当时就应该跟着刘总管来夫人这里回话才是,为什么一定要跟夫人别苗头,弄成现在这样子呢?
他们也就是想着夫人脸皮薄,才会同样的招数用了一遍用两遍。
但同时,赵婆子等人其实也不敢如何去闹腾。
毕竟,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其实都心知肚明,他们是这国公府里的奴才,卖身契都还攥在夫人的手里呢,真要是将夫人惹得动怒了,直接不管不顾的拿了卖身契将他们发卖了,那他们岂不是连哭都没地儿哭?
现在夫人不搭这一茬儿,他们要如何下这个台?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赵婆子的哭嚎自然不如先前那般用心了。
她想起来,方才进屋的时候,一眼瞥到过屋里除了刘总管这外,还有外人在,于是忙里偷闲,悄悄往着姚牙婆那里看了过去。
这一眼,就让赵婆子面色煞白,心如擂鼓。
因为,她是认识姚牙婆的。
姚婆子因为擅长调教人,所以她手里的人总是格外的受各府的欢迎,自然而然的,在这一行里姚婆子的名声就格外的响亮。
赵婆子负责的就是府里的采买事宜,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下面丫头小厮的进出。
不过,她也只是认识姚婆子这个人,却没从姚婆子手里买过人。
为何?
自然是因为姚婆子手里的人都调教得好,而价格也比其他牙婆那里要高上一些。
赵婆子伸手往自己兜里搂银子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乐意花更多的银子去买些丫头小厮呢,要知道,省下的银子,可都进了她自己的腰包!
可现在……
姚婆子却出现在了夫人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
赵婆子心神俱震。
他们这些人闹归闹,却总也不敢真的叫夫人动怒,怕的不就是夫人动怒之下不管不顾的将他们发卖出去吗?
离了镇国公府,他们就算再被人买走,也绝不可能遇到夫人这样的主母了。
原以为他们只是小小的闹上一场,怎么着也不会惹怒了夫人,但现在看来,事情可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想到夫人也许是动了真怒,不打算再留着他们了,赵婆子顿时就慌了。
“夫人,老奴错了,老奴错了啊,求夫人您饶了老奴这一次吧,老奴再也不敢了……”赵婆子猛地便尖声嚎了起来。
比起先前这么久的哭嚎,这会儿的赵婆子明显要更情真意切了一些。
只不过,她的哭嚎没让卫芙有所动容,倒是将与她一些被拖过来的那些管事们给吓了一跳。
看着赵婆子那唱作俱佳的表现,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管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