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钥匙,而后颤颤巍巍的将门给打开——
顿时,时光像是回溯到了十多年前。
眼前的房间看起来便知是被人精心管理着的,一方不大的寝殿内,紫金镶嵌的玉桌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正中央,雕花椅,翡翠盘,金玉樽,琉璃盏,每一样东西都固守着自己的位置,它们牢牢地立在那里,一立就是很多年。
正厅的上方,一块不大的牌匾被挂在了墙壁之上,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八个大字——
“魂灵致香,欢茗之阁。”
时翎低声喃语,陷入沉思。
欢茗之阁。欢明王。
一抹笑容在时翎的唇角扬起,原来,他的王号是这个意思。
“这是皇上亲笔提的字,七年之前的某一日,皇上匆匆的派人将这块牌匾挂在了这里,我当时还以为是姑娘要回来了,期待了好久。”
七年之前,庄园的覆灭便是在七年之前。
时翎点头只轻嗯一声,算是回答了老者的话。
桌子的不远处,是一块极其考究的屏风,屏风上显现的是一副大漠落日图,苍茫的沙漠立在圆圆的红日里,明艳似火的落日余晖静静的洒在一方阔大的楼宇之上。
时翎认出来那方楼宇正是时辰庄园。
时翎不禁闭上了眼睛——很久很久以前,当他的娘亲背井离乡来到全新的一个地方,偌大的皇宫里她只认识南越皇一人,尽管她很珍惜也很享受和南越皇在一起的时光,但是当她孤单一人时,当她面对着这座屏风时,她闭上眼睛,塞北的风景,庄园里的一幕幕都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仍然想念辽阔的塞北。
屏风不远处,一张洒了些许灰尘的小木桌安静的立在那里,木桌上的摆设有些凌乱,已经发干了的墨汁、笔头已经僵硬的毛笔,还有随处摆放的画轴,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桌上展开的一幅画卷,因为时间的长远,画卷上已经是灰尘斑斑,甚至于已有几颗霉点遍布于画卷之上。时翎静静打量着眼前的画卷,画卷中的是位年轻女郎,女郎黑发如墨,眉眼纯净,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很清秀。女郎静静地立在这一张苍白的纸上,展开了明媚的笑容。女郎身后的景色只被笔墨勾勒了一半,但凭借那一半的景色时翎也能认出,那是一零六年的香茗阁。而这幅画则是那一年他娘亲亲手所绘,娘亲的笔锋,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
“姑娘,你可是想起阿春了?”老者见时翎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那副画开口问道:“但是,阿春已经不在了。”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你和阿春在园子里玩耍,闹着闹着你便提议要作画,还说要将阿春画进你的画里,阿春可高兴坏了,平日里那么活泼爱闹的她在那一天可是憋足了气装成了淑女的模样。阿春一直都等着姑娘您将画作完送给她,可是谁知道您的画只画了一半就……”
老者没再说下去,而是幽深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沉默了半晌,老者还是忍不住絮叨起来,只是此刻,他的嗓音已经嘶哑。
“阿春一直念叨着那副画,只是姑娘你没有回来,她也不好意思将画拿走。这画,一摆就摆了十几年。”
时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画作,脑海里浮现起时茗作画的场景,他的娘亲爱诗书,也爱作画,在庄园里的时候她便作了不少的诗画,只是后来都被大火给吞噬了。
时翎的大手慢慢的覆在画作之上,浅浅的一层青灰沾到了他的手上,他将青灰捻走,顿时,画中女子的眉眼更加清晰起来。
这女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时翎不禁皱了皱眉,片刻过后,一阵寒光在他的眸中汇聚——
“姑娘,快走,他,他要杀你!”
“姑娘,快走,他们要杀你,他们要毁你家园!”
牢房内曾经劝说卫灵桃离开的老嬷嬷的眉眼忽然浮现在了时翎的眼前。
现在细细想来,或许当日那位老嬷嬷并不是在劝说卫灵桃离开,兴许她的话是对和时茗眉眼相像的时翎说的。
其实牢房内的老嬷嬷疯疯癫癫,蓬头垢面,他是不记得她的模样的,但是老嬷嬷下巴上却有一颗花型的红斑,与画中女子下巴上的红斑别无二致。
“老爷爷,阿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时翎望着眼前的老者,眸光沉静。
老者却掰着手指头陷入了沉思,他的嘴里一直在默默念叨着什么,时翎竖起了耳朵想要去听清老者说了些什么,但是除了老者喉间沙哑的摩擦声便再也听不见其他。
时翎有些丧气。
却在这时,老者发出了一声惊叹,而后激动万分的盯着时翎说道:“我想起来了,七年之前!对,就是七年之前!就在那一日有个小宫女将姑娘最爱的花瓶给打碎了,阿春想要惩罚她我拦着不让,阿春就生气了,便追着那宫女跑了出去!我记得清楚,就是七年前发生的事情,阿春跑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了!我一开始只是以为她贪玩,便没有在意,但是后来她迟迟未归我便着急了,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便去恳请皇上让他帮忙找找阿春,好在皇上念及旧情帮忙找遍了宫里的所有角落,可偏偏的就是没有阿春的身影!”
老者忽然叹了一口气。
“阿春一直念叨着姑娘,可能,或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