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玦坦然笑了,目光深切,于清明中又透出一股子从容来,“我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无论是什么后果我都无怨无悔。”
言一色眉梢一扬,眼底掠过几分认同的笑,不咸不淡地问,“说说为什么不给陛下消息?”
苏玦神色间拢起一丝凝重,别有深意地看向言一色,“想必不用我多赘述,娘娘也明白陛下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瞒着你,而陛下打算一人在荒月彻底解决……如果传了消息过去,陛下就算无可奈何接受您入荒月的结果,也依然会做细致周密的安排,以防您窥见一二!所以,不若瞒着陛下,您来一个措手不及,或者不露面暗中静观事态发展也可,说不定在荒月能查明白陛下到底想对您隐瞒什么。”
墨书在一旁听得颔首,“有道理。”
唯一还坚定立场的就只有青杀了,他见鬼地扫了眼苏玦和墨书,这种损伤陛下利益以满足娘娘心情的馊主意也敢提,真是长本事了!
言一色其实挺无语,她摇头啧啧两声,舌尖抵了抵下颚,压低嗓音开口,“知道的你是陛下左膀右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忠心家仆!苏大人,您的想法有点野啊?你家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拍死你!到时候我求情估计都不管用!”
前面违背大暴君的命令,向她透露他的真实意思,还能说是为了劝服她放弃与无隐合作,阻拦她去荒月,最终目的还是为完成他家陛下交待下来的任务,但压着消息不报……我天,要不是相信大暴君的识人用人的能力,她都要怀疑苏玦居心叵测了!
言一色想赠送一个白眼给她。
她动了动手腕和手指,坐久了觉得有些累,站起身,开始在暖阁内踱步,眼神在四周打转,左看看又看看,仿佛悠闲地在逛街。
苏玦不慌不忙,仿佛方才那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不是他说的,目光追逐着言一色的身影,风趣道,“娘娘怎能说泄气话?您忘了无隐还在时,应下能让陛下既往不咎的自信风采吗?”
言一色忙着看挂在墙上的字画,哼笑一声,没什么情绪开口,“救你的命没问题,免你的罚小问题,但是……”
她说着转身,睨着苏玦,“你和陛下之间的信任问题,可不是三言两语甚至付出一些代价就能弥补的!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要说在我和陛下之间,你偏袒我,我是不信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打算报消息,怂恿我偷偷去荒月,暗自查明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想给他谋什么好处啊?”
墨书闻言,豁然开朗,精神一振,笑容灿烂地盯着苏玦,“老实交代!”
青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对娘娘毕恭毕敬甚至千依百顺都行,但一定要时时刻刻牢记陛下才是他们效忠的人!若有朝一日娘娘做出什么事伤害了陛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就要将她看做敌人!
苏玦承受三人目光,定定看向言一色,神情高深莫测,“回娘娘的话,并非我有意藏着掖着,而是我实在也不清楚,只隐隐有一种感觉——陛下此次反常地没有带您外出,必有他认为的什么阻碍横亘在他和您之间,而他想以一己之力解决……恕我莽撞,您是陛下的心里人,日后当风雨同舟,这算是两个人的事,我觉得您还是参与为好,起码不该不明不白,不是吗?”
言一色背对苏玦而站,抬手触上花瓶里娇嫩鲜活的几支花,唇角无声勾起,一个绝美的笑容浮现,犹胜万千姹紫嫣红。
苏玦的心思……挺细腻啊!
墨书和青杀听完苏玦的真挚之言,面面相觑,少顷,对视一笑,苏玦总能顾虑到他们忽略的,他此番心思,是想促成一个加深陛下和娘娘之间感情的机会吧!
言一色再次开口,“纵然你初衷是为你家陛下好,但忤逆就是忤逆,一码归一码,他到时候会如此处置你,想必你也有心中数……弄不好,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苏玦含笑的声音响起,“多谢娘娘提醒。”
墨书的声音紧跟响起,“娘娘,不是处置‘你’,是我们!”
言一色回头,一双漆黑通透的眼睛,仿佛蕴含浩瀚星辰,遥不可及,光泽璀璨。
一眼将苏玦、墨书和青杀拢进视野中,见三人之间似乎流淌着某种深重的情谊,心间晕开几分喜意和欣慰,大暴君有一群很好的下属啊。
言一色神思恍惚只是一瞬,看着苏玦道,“如你所愿。”
她话落,想法不知突然偏到哪儿去了,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对了,快开春了,你家陛下答应给我修缮的宫殿,该动工了吧?”
苏玦三人都愣了,一时没跟上她的跳跃思维。
苏玦最先回过神,“娘娘放心,这件事我一直记着。”
……
无隐坐在暖阁外的大树叉子上喝酒,白玉般的脸颊上点点微醺,邪魅惑人的眼眸迷离多情,沾染了酒香的湿润双唇噙着笑,倾国倾城,让人脸红心跳,甚至想发晕尖叫!
他怀里抱着一个酒坛,等得昏昏欲睡,正要灌下几口,清醒一下,就见暖阁的门打开了,言一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无隐唇边弧度上扬,华丽浓艳,仿佛某种毒花徐徐绽放的瞬间,将手中酒坛一扔,两眼一闭,整个人忽然从树上栽下,以惊人速度贴近地面!
言一色手卷着自己的宽袖,正往前走,在无隐即将砸中她的时候,忽地手臂一扬,一定,正好给了他一拳,无情且坚定地将其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