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城位于蓬莱道和江南道交界,是东境涔水河沿岸的第一大城,按理说这种城池在夜里,虽说赶不上金隅城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可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漆黑一片,像是一座死城。

我站在船头,湿润的夜风从禄城方向迎面吹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让我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五哥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些,可还是什么的瞧不见。

“这里距离最近的守备军驻地多远?”五哥问道。

远路道:“城南一百七十里是江南军驻地郴州城,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清理各道驻军,还未至此处,江南军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实在拿不准,属下已经派远岸过去探路了。”

我道:“有什么拿不准的,禄城都这样了,绝不会是刚刚发生的,即便是白日才出的事,可一百七十里并不算远,他们早就应该收到消息了。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的原因只有一个,江南军不干净,禄城怕是已经成为死城了。”

远路闻言一惊,立刻跪下着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护送世子妃离开!”

“离开事小,身死事大,世子妃,五少爷,咱们开始加速离开为好。”田异附和道。

“可是,这禄城咱们就不管了吗?”五哥急道。

“不是不管了,而是要寻救兵,”我拉着他劝道:“五哥,我知道你不忍心,可咱们带的这几个人手想要救一座城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有让远路拿着滕王府的令牌送信给蓬莱军,请他们过来相助,你若是担心我们就一道去,反正我看前面的水路也不见得安全,不如就去对岸改换陆路从蓬莱道走,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远岸的小船就靠了过来,说禄城北面城门大敞四开,他进去瞧了一圈,满地都是尸体,老少男女都有,皆是寻常百姓。他们大多数身上都没有伤口,看着像是中毒,只有为数不多爬出城外的人是被刀剑刺穿的,现在已是一片死城,毫无生气。

众人闻言皆是心惊,五哥也冷静下来,道:“禄城已经这样了,咱们又能做什么呢?如今东海大敌当前,那里才是我们的目的,我不该一着急就冲昏头脑忘了这事。妹妹,就依你吧,咱们下船快马赶路,至于送信,那么多暗卫谁去不行,还是让远路留下保护你吧。”

经过上次玉似滢的事儿,五哥的性子变了许多,说话做事越来越周全,虽说有时候还会胡闹,但跟从前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惊得祖父好几天没缓过来,问祖母是不是祖宗显灵给五哥换了魂儿。从金隅出来打点不少,也与那些暗卫打成一片,连田异都说他长大了,可以去军中任职了。

一行人收拾东西弃船上岸,我忍不住问道:“五哥,你想留在金隅还是去定北?”

他正扶着我上马,闻言想了一会儿,认真道:“这两个地方我都不想去,”他望了一眼禄城的方向,又道:“戍卫边疆固然重要,可我大虞十二道驻军也同样重要,江源军的叛乱,江南军的黑白不明,一样会让我大虞百姓生灵涂炭。”

他飞身上马,一脸坚毅继续道:“所以这趟回去,我就会禀明祖父去江源道或来江南道从军,绝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我知他因禄城之事心中难过,故意逗弄他道:“五哥哥好志向,那可得让祖父去长乐宫求求陛下,赏你一个参领当当!”

“我才不当什么劳什子参领,要做就从最底下的小兵做起!”

“五哥,你别闹了,你姓玉的,哪里的主将会傻到不知道姓玉的少爷是谁家的?隐姓埋名从虾兵蟹将开始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他不服道:“怎么不能想了?我改跟我娘姓行不行?”

“姓宋啊?说自己是靖国公府远亲?这倒是个法子。”我见五哥神色缓和,又道:“不过要是那主将肯看看你那张脸,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只怕会求着祖父赶紧把你接走呢!”

他那张脸跟祖父越来越像了,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他是谁家的子孙。

五哥闻言叹息一声,无奈道:“那怎么办,要不让四哥的师父李先生给我弄两刀换个样貌?只怕会被我爹打死!”

“所以呀,你就请祖父修书一封,大大方方的去就得了,你一直都是咱们家里最招人喜欢的,去了之后那些同僚也一定会喜欢你的,这几日你跟远岸他们不也相处得不错吗?隐姓埋名这种欲盖弥彰的小把戏就别弄了,免得让人说你故作姿态,减了印象。”

“成,那就这么办了,咱们快些赶路去蓬莱军,问问这江南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行人彻夜未停,终于在第二天酉时过半赶到蓬莱道沈州首府崦嵫城,可我们并未歇脚,而是直奔府台衙门见沈州知州胡铭,见了才知道公公此时正在蓬莱军中,前日刚从沈州离开,他被折腾个半死不活还没缓过来神,一听说禄城可能没了直接吓没了半条命,跑出去的时候官帽掉了都来不及捡,我们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去集市采买完需要的东西就离开去东海。

骑马到底是比水路慢且累,好在传回来的信中说两军对峙这么久了却只打了三日,伤亡都不重,木合仁没占到便宜气得跳脚,若不是善田一郎拦着他恨不得三十万水军一齐派出来。

知道我行程过半,孟璃还是止不住担心,一会儿说路上不安全叫我回去,一会儿又说慢点走不要着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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