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异说章弥出生在西方一个叫莱斯的地方,祖上是前朝时第一批乘船到西方定居的中土人,不知为什么他将继承的家业都给了他大哥,一个人来到大虞还去了九宫山学过几年医术,而后去了常州白家隐居一段日子,出山之后便成了仵作。
周赫兮还是个监生的时候,国子监曾出过一次命案,章弥就是那时候跟他相识并很快成了他的副手,多年来屡破奇案。
后来周赫兮认识了林念,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带招祸体质,俩人因命案相识,因命案结缘,然后她就开始借着写戏本子的借口整日跟着周赫兮到处跑,还给验尸的章弥打过下手,和周赫兮的护卫做局抓过恶徒。她跟我吹嘘那些年的丰功伟绩时告诉过我,章弥那老头子有一套特制的工具十分精巧,是什么中西结合。
我不懂什么是中西结合,反正章弥验尸的功夫天下独一份儿就对了。那孙帆的尸首在刑部好些日子,仵作们只是怀疑却找不到证据证明他的死因,海铮这才想到了章弥,顺道以陛下为借口让鄱阳侯别再烦他。
可我总觉得,海铮动不动就跟陛下抱怨的性子像小孩子跟大人撒娇似的,可他跟陛下年纪不相上下......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能将郭邪那个地下赌场端了,再牵扯出桓王就够了。
等待的日子过的总是很漫长,好在祖父祖母回来之后侯府终于又热闹起来,我也就没那么无聊了。
不得不说,年纪大了出去走走是有好处的,祖父祖母都容光焕发年轻了不少,祖母也比以前爱笑了,哪怕我娘烧了小厨房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安慰我娘道:“慈安堂的小厨房也该翻新了,羽儿啊,辛苦了你”。
惊得我娘手中烧糊的锅铲掉到地上。
祖父一到家就装了满满一车东西给他那些老友送了一圈。正好那日国子监放旬假,我和五哥便陪着他去了靖国公府和衡王府,三哥则在家中温习功课准备明年的春闱。
看着摆了一地的箱子和眉飞色舞的祖父,靖国公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朝靖国公夫人道:“要不,明年开春咱也出去逛逛?”
五哥一脸期待看着他外祖母,奈何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考秋闱,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混吃混喝吧?末了还提了一句二哥,说收到二婶的信,二哥带了十几个亲兵全歼褚绪良残部三百余人。
五哥撇了撇嘴,不屑道:“他有枪。”
“光有枪就够了?亏你还是玉家的孙子,当着你祖父的面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没等靖国公夫人教训,靖国公倒先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睛道:“亲家,你可不能偏心啊!小五这小混账你得好好收拾他!”
祖父看着五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五哥立刻吓的一个激灵,等长辈们开始喝茶后凑近我小声道:“要不,我先出去躲躲吧?”
“离家出走啊?你要是不怕二叔知道后从定北杀回来打断你的腿,那就走吧。”
五哥缩了缩脖子,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没人能理解他想要浪迹天涯的心。
后来到衡王府的时候,他仍旧闷闷不乐,打完招呼就和轩表哥走了,我猜他定是往天禧班听戏去了。江湖笑笑生新出的《侠剑江湖》今日是最后一场,那是他最喜欢的戏了,我琢磨着等他生辰的时候就送一套《侠剑江湖》的全套话本子,再让林念写上几句话,他一准儿高兴。
当然也有可能不高兴,不过不是五哥而是外祖父。他一听靖国公夫人答应靖国公等来年开春了就去西凉转转,心思也活泛起来。可外祖母却无情地拒绝了他,说要准备轩表哥和榭表姐的婚事,要走他自己走,她是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看着心情低落的外祖父我有些于心不忍。前世也就是最近这两年,入冬的某一日他在院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就倒了,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我上前扯着外祖父的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外公呀,要不,咱俩出去转转?”
外祖父垂头丧气道:“咱爷俩儿能去哪儿啊......”
“出不了金畿道还出不了金隅城了?光咱们金隅地界就二十个县府,还不够咱俩走一圈了?”
外祖父眼睛一亮,道:“说的也是,小闺女,你说咱俩这第一站先去哪?”
上次他生病我们来侍疾后,他就开始叫姐姐大闺女叫我小闺女。
我问道:“外公,您钓过冬鱼没有?”
外祖父摇了摇头。
你看,这宫里长大的皇子就是不容易,当了王爷也得端着,日子过得一点儿乐趣都没有。其实钓冬鱼这事儿我也不太会,但五哥会。前世他追上我的时候已入了冬,有时候荒郊野外又没吃的,他就会在冰面上凿个窟窿钓几条鱼烤着吃,还得意的说是小时候在国子监逃学去南溪山玩儿练出来的功夫。
于是我和五哥决定,每个月三天旬假会抽出一天带外祖父见识一下江湖险恶。老人家特别高兴,每到出门的日子恨不得天不亮就牵着马跑到侯府门口等着,好几次被我爹撞个正着,害的我爹以为我和五哥鼓动他惹祸,差点收拾我俩一顿。
为了让外祖父低调点,我只能威胁他道:“外公,要是被我娘知道了......”
外祖父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摆手说他这一身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
然后他就没再牵着马等在侯府门口,而是等在西市口的早茶摊子,这一等就等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