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间只有威风拂过竹叶之间摩挲的声响,独孤傅端枪指着裴长卿,一言不发。而裴长卿则是抬剑直指独孤傅,同样一言不发。
两人从未见过面,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剑拔弩张,且同样两人都认为对方是个“极为棘手的敌人”。
裴长卿身后的张文成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遮住嘴咳了两声才说道:“裴公子可是见过我那师兄和师弟了。”
听到这话裴长卿微微一愣,但看了一眼手中揜日剑,疑惑也就明了了。
“已经见过了,还是依靠夫子的指点,在下才想明白了这玉衡签究竟在什么地方。”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看来,我想的倒是没错。”独孤傅将枪杵在地上,冷笑看着裴长卿和张文成,“可惜,宋君平那个叛徒不在,不然倒是可以省我多跑一趟。”
听着独孤傅的话,两人皆是不语。
裴长卿环视四周,见那横尸满地的摘日神教教徒,还有那尚存一口气却无法站起来的五行星君。
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手段,但仅凭那一句话的世人评价,裴长卿甚至认为自己今天这番动手,或许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
依稀回想起了多年前还在入云林的日子,每一次剑十三来到入云林都会从入云林中拿走点什么。
美其名曰: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不拿走点东西,不做点什么,那不是白来一趟。
白衣剑客现在的想法与剑十三相似,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没有再让开的道理。
一直雪鸮啼鸣着划过天际,盘旋落在独孤傅的肩头上。
就当着裴长卿和张文成的面前,直接将那雪鸮脚上信笺取下。低目看了看信上寥寥几字,不由冷笑。
若见揜日剑,勿战,勿伤,勿杀。
将手中信笺撕了个粉碎,扬撒在空中。
信笺上并没有落款,可单凭那字迹,他就能知道这是谁亲手写下的字。
勿战,勿伤,勿杀。
写信的人太了解他,这三个“勿”少了哪一个,他都能钻个空子下手。
下死手。
独孤傅紧握手中抢,牙关紧咬,无情的双眸中似乎有一丝的愤怒在夹杂在其中。
他拖枪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忽然转身杀了击回马枪!
银枪直刺裴长卿咽喉而去,而后者早有准备,举剑立于面前挡住这一枪!
反压独孤傅手中青梅,长拳直出奔独孤傅胸口而去。
独孤傅以掌相抗,并非与之纠缠,反是借力使力,收枪后撤,轻掂步子,不知什么轻身功法远遁而去。
而那些摘日神教的教徒见此情形,也是两三人掺起五行星君,慌忙逃走。
见他远遁而去裴长卿没有选择紧追而上,收剑转身恰好看到张文成对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追?”
“比起追他,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嘛。”
做事分的清主次,分的清轻重。这是许多年轻人所缺乏的一种应有的判断力,或许放在其他年轻人身上,或因为一时热血上头,或因为逞英雄,或因为敌人逃走的下意识的自负而追上去。
仅是这一点来说,裴长卿就算追过去也无可厚非,张文成也不会指责什么。但裴长卿做了让张文成最为满意的选择,故此才会默默对这个年轻人心中多了一份肯定。
环视四周,看着这一片狼藉,白衣剑客不知道身后的这位读书人究竟用了怎样的招式能够一人抵挡如此数量的敌人。
似乎能够读懂裴长卿心中的意思一般,张文成缓步走到裴长卿身边说道:“比起你的父亲,这点程度还算不了什么。”
继续朝着那间竹屋走去,裴长卿愣在原地不知是该跟上去,还是就在这里等着。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张文成侧脸说道:“怎么,不跟过来是不想要玉衡签了?”
一听提到了玉衡签裴长卿赶忙小跑跟了上去。
看着那提剑跟上来的裴长卿,不经意间,张文成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一闪而逝,就连白衣剑客也没有注意到。
竹屋内一片狼藉,但总体来说就像在外看到的一样,很简单,朴实。屋内很静,总有一种清香萦绕屋中。
“请坐。”
也不收拾,屋内也就一张红木罗汉床还能坐一坐,床上一张青竹所成的方桌。放桌上,是一盘已经被打乱了的棋局。
裴长卿与他相视而坐,不多做解释,反倒是收拾起了些凌乱的棋局。
白衣剑客也不多言,准确来说是不敢多言。
“裴庄主他……是怎么去的。”
一手手的落子,却说出了这件事。
裴长卿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揜日剑,虽是尽力平静,却也是有些波动的声音说道:“摘日神教闯入入云林,独孤傲逼迫家父交出七签。家父将揜日剑交给在下,一人持一柄玄铁剑,为诛杀独孤傲,用出了黎山剑法最后一式。”
“仙人借剑。”
没有回答,没有动作。
只有沉默。
张文成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一盒白子放在了裴长卿的面前。
点了点棋盘,不言不语。
白皙的棋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棋子光滑,白衣剑客甚至能够在那一枚枚棋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看向棋盘上的棋局,本以为又会是什么残局死局。却偏偏留给了裴长卿一手活棋。
没有犹豫,干脆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