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一闪即逝。
三天后,有巢居内可以称得上是高朋满座,宾朋盈门,上下两层满满当当都是人,有王城中的贵人,也有成周城中的富商,不敢说谈笑有鸿儒,但也是往来无白丁,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虽然申生并没有刻意去设置门槛,理论上是任何人,无论贵贱尊卑都可以前来的,但问题是,这种高雅的盛事,终究是富贵人家的特权……
为了办好这场盛宴,申生还专门找稍微熟悉一些的富商借了几个貌美且懂音律,善歌舞的女婢。本来他是准备到女闾中拉赞助的,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此时女闾中的女子,年龄都稍微偏大一些,基本上或者几乎全部都是寡妇,而且只懂些伺候人的活计,其他的什么音律、歌舞之类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这也很好理解,此时女闾中的女子,要么是奴隶,要么是罪犯,要么是属于俘获人口,其中年轻貌美且有一技之长的都被各级贵族内部消化了,剩下的才充入女闾之中,用来缓和社会矛盾,招待游侠和四方游士。说到底女闾这个行业在此时还是处在野蛮生长的阶段,走精品、高端化路线的女闾尚未出现。
所以,女闾中的女子根本没办法请来,那样会拉低他和这场宴会的逼格的。
“铮……”
随着一声琴音响起,有巢居立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方台上鼓琴以及方台四周翩翩起舞的女婢,听着耳边回荡的悠扬琴声。
开场的这首曲子是《神人畅》,据说乃为上古唐尧所作,据传唐尧奏此琴曲时,曾引得仙人下凡相见,与民共舞。
申生之所以会选择这首曲子,那完全因为这首曲子节奏铿锵,正好能将知音的金钟之声展现的淋漓尽致。之前申生不止一次的让人用知音演奏此曲,每次听来都会让人极为震撼,而且还会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在场的众人都已经被带入到这首曲子当中,随着节奏的抑扬顿挫,各人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丰富了起来。
不说别的,申生面前的乐伯就已经完全沉侵到曲声之中,虽是跪坐在申生对面,但是双手跟随着节奏挥舞了起来,上身微微摆动,双眼微阖,灰白的胡须都在颤抖,鼻腔共振,仔细听能够听出他发出的哼声是和节奏暗合的。
旁边的一间雅阁中,姬郑闭上眼,右手食指轻轻的敲击几案,他的对面则是大夫游孙伯,游孙伯同样也被带进了曲子当中。
姬郑斜对面的间雅阁中,则是一位仪容俊伟,一表人物的年轻男子,这位年轻男子倒是没有沉侵于曲声当中,反而时不时的用余光看向姬郑的所在的雅阁和申生所在的雅阁,旋即又陷入沉思。
此人自然是王子带无疑,洛邑人人皆知的太叔甘公。
姬郑和王子带之所以会同时出现在有巢居,目的其实是相当明确,就是为了知音而来。
朝中关于知音的争论,太子姬郑是亲历者,而王子带虽然没有参与朝会,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子虽然采纳了周公和富辰的谏言,但这并不意味着朝中群臣就能任由知音这张神农氏所制之琴流落在外。
姬郑和王子带都想从申生这里得到这张知音琴献给天子,从而取得天子的欢心。
王子带就不用说了,想要夺嫡,光靠天子的宠爱肯定不行,要想堵住群臣的嘴,还必须得拿出一件能够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大功,眼下的这个知音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吗?能得到知音献给天子,不但会取得天子的欢心,而且还是大功一件。不仅如此,如果知音从他的手中转呈给天子,岂不意味着圣王钟意的未来能主教化的人是他么?要不然为什么姬郑得不到知音呢?别忘了,圣宝有灵,唯有有德者方能主之。
而姬郑除了有王子带的这些目的之外,其实还有几分忧虑,因为他在没有得到天子允许的情况下遣使请求齐侯帮助,天子若是得知此事必然勃然大怒,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会越来越大,他现在还能瞒着,但等到他启程去首止的时候想瞒也瞒不了了,届时他有中原诸侯的支持,天子虽然不敢直接宣布废了他,但是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扶持王子带,所以,他需要借神农琴这种圣意来争取更多大臣的支持,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以说,这兄弟二人对这张神农琴都是志在必得。
天命圣意这种玩意在此时还是相当有市场的,决定改变国家大事都不是稀奇的事。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下的时候,很多人依旧沉侵在曲声里无法自拨,有的神色木然,有的神情怅惘,面有追忆之色,也有的涕泗横流。千人千态,百人百态,每个人对曲声包含的感情都有不同的理解,但是相同的是他们都被知音的琴声给征服了。
琴声绕梁,余韵不散,众人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乐伯眼角湿润,良久才回过神来,激动的说:“我之见帝尧鼓琴,仙人来归,共享篝火之乐,王者作乐一如是矣,一如是矣……”
申生微笑颔首,硬挤出两滴眼泪算是回应,乐伯见申生亦有此态,仿佛遇到了知音,开始滔滔不绝的给申生讲他听琴的感悟,大谈王者制礼作乐的禀心和仁德。
另外一间雅阁中,三日前的那位贵妇人回过神来,感叹道:“吾闻天帝之乐乎,非如此,人间岂可闻此仙音?”
下面的前来参加这场盛会的商人士人同样炸开了锅。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