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虽然规模不大,但菜品极其丰盛精美,项燕、项梁父子两人待李鹤也非常热情。但由于三人都是端方的性格,都不擅长嬉笑逗乐,调解气氛,表现得中规中矩,使得这餐饭,整体气氛稍显沉闷,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吃完了饭,李鹤在丫鬟的引导下,穿亭台,过楼阁,七弯八绕,来到后院一间僻静的精舍,这间精舍有个独立的小院,粉墙黛瓦,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两个丫鬟合力抬来浴桶,又打来几桶热水,将一套宝蓝色锦袍和白色的中衣挂在衣架上,转身离去。
李鹤跳进浴桶里,一边舒舒服服的泡着澡,一边四下里打量着。
这个房间布置的极其精致,屋内纤尘不染,家具陈设无一不考究,面南的墙壁上,挂了一长一短两柄长剑。只有面西的粉墙上,挂着的那幅绣法细腻的楚国地图,显示着,这里绝非百姓人家。
而且,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项府的客馆,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李鹤真的看不出来。
待李鹤洗好澡,丫鬟们又进来,将浴桶抬走,将屋里收拾干净,顺便将李鹤换下的衣服卷了卷,装进一个布袋里,带了出去。
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丝人声。李鹤信步走出房间,来到院里,欣赏了一会竹影摇曳,又转身回到房间,从书架上拿起一封竹简,静静地看着,耳朵里听着院里的动静。
自己这身份,到处走动总是不合适的。而且,按照李鹤的猜测,项智过一会肯定会过来,要不然就是大将军召见自己,再不然项梁也会过来跟自己叙谈一二,总不会把自己往这里一扔,无人问津了吧。
可事实是,李鹤真的想错了,直到李鹤不停地翻阅竹简,眼皮发涩,沉沉睡去,不要说项府主人,连个丫鬟的影子也没看见,似乎,他真的被人遗忘了一般。
直到李鹤从梦中霍然惊醒,往外一看,已经是暮霭沉沉了,这个精致的小院,除了竹影婆娑,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这下,李鹤真的就有点奇怪了,不明白项府究竟怎么回事,更纳闷项智究竟在干什么,这不符合一般的待客之道,更不是项智一贯的作风。
难不成,自己无意之中,做了回恶客?难道由于自己的到来,给项智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看着午宴时大将军的神情,怎么也不像啊。
夜色渐浓,李鹤干脆不再胡乱猜测,盘腿坐在榻上,调整呼吸,练习起吐纳心法来,一呼一吸之间,渐入佳境。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终于有了说话声。黑暗中,项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念儿和另外一个丫鬟,两人合力抬着一个食盒。
进得屋内,看着黑暗中,李鹤老僧入定般端坐不动,项智“扑哧”一笑,轻声说道:“黑咕隆咚的,怎不点盏灯呢?”
李鹤睁开眼睛,看了看项智,说道:“没找着蜡烛。”
项智抿嘴一笑,用手一指墙角的木柜,念儿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两根儿臂粗的红烛,翻出火镰点上,屋里登时亮堂起来。
丫鬟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样样的端出来,在卧榻的几案上摆好,又从食盒底层拿出一盏银壶,两只银质酒樽,放在案上。与念儿一道,对李鹤屈了屈膝,拎着食盒,退了出去。
项智在李鹤的对面款款坐下,拿起银壶,将李鹤面前的杯子倒满,又在自己的杯子里轻轻地点了几点。
“这么晚才让你吃饭,该饿了吧?”项智柔声问道。
李鹤笑了笑,说道:“不说还好,你这一问,还真的感觉饿了呢。”
项智莞尔一笑,盛了小半碗肉羹,双手举着,递给李鹤:“今天晚上这些菜肴,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先尝尝这肉羹,看看合口不?”
李鹤闻听,浑身一震,忙道:“小姐千金之躯,怎能涉足厨屋那腌臜之地?何况还是小姐亲手庖厨,这教李鹤如何能吃得下?”
项智微微地摇了摇头,嗔道:“你啊,大多时候是极其聪明的,可有时也会犯傻,让我如何说你呢?赶紧吃吧,这肉羹凉了会腥,就不好吃了。”
李鹤端起碗,小口的吃着、品着,他真的没想到,身为大家闺秀的项智,竟然谙熟厨道,这肉羹味道极其鲜美。
李鹤抬起头看着项智,本打算夸奖几句项智的厨艺,却见项智今晚穿了一身大红的袍服,袍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两只振翅欲飞的彩凤。乌云般的长发盘起,插着金镶玉的簪子,簪子上垂悬着的流苏,缀在光洁的额头上,随风轻摇,流光溢彩。
项智被李鹤呆呆地目光看得脸色绯红,嗔道:“让你吃东西呢,看什么看哦。”
李鹤嗫嚅着说道:“你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
项智脸色一喜,问道:“真的?”
李鹤点点头,郑重说道:“真的!李鹤不敢打诳语。”
项智看着李鹤一本正经的模样,嫣然一笑,悄声说道:“真是个呆子!来,李鹤,我敬你一杯,咱俩干了。”
李鹤端起面前的银樽,一饮而尽。
项智不断地给李鹤布菜,说今晚这酒很烈,容易醉人,催促李鹤赶紧吃点菜压压。
李鹤此时确实饿了,加上与项智相熟已久,便不再拘礼,大口地吃着,项智则静静地坐着,一双春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李鹤,一眨不眨。
李鹤大快朵颐,却见项智只是杵着腮看着自己,问道:“你咋不吃?”
项智摇了摇头,额头上的珠子一阵“叮咚”作响